瓯城不孤:湖北之外 疫情最重地市 温州战疫观察(下)
温州距疫情暴发地武汉千里之遥,却成为鄂外疫情“重灾区”。
18万温州人在武汉经商求学;春节前后,近5万人从武汉返温,这背后是瓯汉两地密切的经济联系。
温州人商行天下。嗅觉灵敏的他们能在第一时间感知疫情。
值得赞赏的是,危难之时,有人没有选择独善其身,而是毅然“逆行”,与武汉人民共同抗击疫情。
温州是侨乡。温州疫情严峻时,在海外打拼的温籍侨胞纷纷自发加入家乡抗疫。当海外疫情快速蔓延,温州人又腾出手来,为疫情重点国家提供帮助。
义利并举、善行天下,已嵌入温州人血脉之中。影视剧中的《温州一家人》是与命运抗争、抢发展机遇的“时代弄潮儿”;疫情下的温州“一家人”,是万众一心、襟怀世界、大爱无疆的“命运共同体”。
▲2月8日,苏玛(左)和丈夫在高速路口值守。
新华社记者翁忻旸摄
回温州,警惕救了全家人
口述:王力丰|51岁|商户
整理:魏董华|本报记者
编辑:刘荒
现在回头想想,我当时的许多举动,救了全家人的命。
我是温州瑞安人,在武汉华南海鲜市场楼上做眼镜生意。说起来,也算不幸中的大幸——我们警觉得比较早,刚有风声时,就戴上了口罩。
2004年,华南眼镜城开张,我是第一批入驻市场的商户。与华南海鲜市场一样,华南眼镜城也隶属于华南集团。
海鲜市场在一楼,分为东西两区,中间隔着新华路。眼镜市场在二楼,面积有1万多平方米,商户一百多家,也分为东西两区。
在眼镜城100多家商户中,大概有20多户温州人。
我们温州人喜欢海鲜,偶尔会去楼下海鲜市场,买点螃蟹、基围虾之类的,但不会去买那些野味。
我最早开始戴口罩,是在去年12月31日。这天,我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看到,“武汉出现类似SARS感染病例”。
经历过2003年“非典”,我当时就紧张起来,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第二天有关部门就出来辟谣——“不是SARS,专家说暂时没有人传人”。我们老百姓哪里懂得这么多,以为就是一般肺炎。
紧接着,元旦那天,楼下海鲜市场就整顿休市了。当时,眼镜城正常营业,大家偶尔还下楼去,围观如何整治卫生,打探疫情的情况。
当时很多人还关心,这得整治多长时间,楼下商户年前能不能重新开业。
直到接到通知,二楼眼镜城也要提前休市,这才感到大事不妙。按正常情况,眼镜城休市在1月20日左右。
市场管理人员通知我们,准备提前一周休市。1月6日前后,又通知我们1月11日休市。
6日左右,听市场里的人说,有几家商户感染,已经在住院。这时,一些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恐惧感也慢慢加剧。
华南海鲜市场周边有三家医院。一些医生朋友说,每天都有不少人感染。我判断疫情不会那么轻描淡写,开始高度警惕起来——反正那几天也没有顾客,1月10日我就提前关门了。
当时,儿子读书的中学15日才放假,课外培训班要等到20日结束。除了送儿子上学,我和老婆很少出门。
由于所处的区域位置敏感,脑袋就要比别人多一根弦儿。当时,我已能明显感觉到,华南海鲜市场周边几个社区,出来的人相对少了,走在路上也神色紧张。
但大多数武汉人没什么感觉。送孩子上学时,我也发现,地铁、公交、街上、超市里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人戴口罩。
孩子回家还说,“为什么要戴口罩,班上其他同学都没戴,很奇怪。”
“你别管别人了,自己戴好口罩!”我说。
本来1月22日,我们回老家要办乔迁宴。15日的时候,我就打电话提前取消了。
回温州是临时决定的。19日晚上9点多,我们睡前打开手机,查了下回温州的机票,看到20日航班还有票。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明天给老师打个电话给孩子请假。”我和老婆商量。就这样,我们晚上10点多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飞回温州。
20日,一个亲戚送我们去机场。我们全程戴着口罩。当时,听说机场管制比较严格了。
不过,去到机场我们发现,只有几个人戴口罩。登机后,一名空姐看到我们,悄悄地说:“你们一家防护措施做得真好,我也想戴口罩,现在上面不允许。”
从空姐的眼神里可以看到,她挺担心的。但因为是公共场合的服务人员,她佩戴口罩要遵照统一安排。
飞机抵达温州后,我们坐上提前约好的车,直接回老家瑞安马屿镇儒阳村。 当时,从武汉回来的人员还没被要求隔离呢。不过,我还是比较谨慎,取消了所有应酬,也不让亲戚来上门走动。毕竟是在武汉华南海鲜市场楼上做生意,相对会敏感一点。
我们村有30多人从武汉回来,现在都没有被感染。眼镜城里有几个温州人,过年没赶回来。有的封城后想走走不了,有的轻度感染也没法回来了。
今年生意肯定会比较难做。大家心情都是一样的,希望疫情早点控制住,市场能慢慢回到正轨。(应受访者要求,王力丰为化名)
去武汉,不能只做旁观者
口述:陈庆丰|45岁|眼科医生
整理:魏董华|本报记者 林光耀|实习生
编辑:黄海波
逆行武汉运送护目镜,免费帮助医护人员修理眼镜——从来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加入抗疫战斗中来。
我和哥哥在武汉经营一家眼科视光门诊,距离华南海鲜市场不到500米。
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工作生活节奏。我们提早给员工放了假。腊月廿七,我带着家人回到瑞安老家。
除夕夜,突然接到武汉协和医院一位师姐的电话:“没有护目镜怎么办呀?医院已经有多位医生被感染,或者是正在隔离。”
门诊平时很大一部分业务,就是验光配镜,加上温州和台州又是国内主要眼镜生产基地。当晚,我们就发动亲友,四下联系有库存的厂家。
大年初一,我和我哥总共收购了将近3.3万副日用防护眼镜,满满78箱。虽然不是专业医用护目镜,但也能阻挡正面袭来的大部分飞沫。
当天下午,我俩就跟着台州市邮政局专车,向武汉方向疾驶而去了。
等第二天一早赶到武汉,各大医院早已派车等候我们。省人民医院、中南医院、金银潭医院、同济医院……在我们眼科门诊部门口,领取护目镜的车排起了长队。
三万多副护目镜,一个小时全部发完。
可还有很多人没领到。有一位女医生,看起来非常疲惫,黑眼圈很重,走路都不太稳。她一进来,就把医生的工作证给我看,说来领护目镜。
我说全发完了。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开始掉眼泪。
我们哥俩懵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赶紧把自己头上的护目镜摘下来,递给了她。这是我们手里最后两副。
就这样,我们留在了武汉,继续筹集护目镜和其他医用物资。
一开始,我们想采购有医疗器械许可证的医用护目镜,但货源极其短缺。
我灵机一动,想到暂时用泳镜替代。泳镜防水,密封性良好,有的还能防雾。而且生产泳镜的企业多,库存量也比较大。
很快,我联系到游泳镜行业协会的几位企业家,拉了一个50多人的企业主微信群。后来,又找到厦门市眼镜协会,请他们帮忙联系到医用护目镜企业。这些企业前后总共捐了14万副泳镜、护目镜给我们。
我的眼科门诊就这样成了中转站,接收全国各地发来的泳镜和护目镜。武汉、黄冈、孝感等地的医院,开车到我这里取,就像在参加一场接力赛跑。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驰援武汉的医护人员,眼镜坏了无处修理。于是,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免费帮医护人员维修眼镜。
没想到,和眼镜相关的问题还真不少。也许因为经常需要消毒,一直受到消毒剂腐蚀,有的人眼镜鼻托损坏脱落;也许因为护目镜太重,戴的时间久了,有的人眼镜腿被压断;还有的人镜片碎了……
最让医生头疼的,是护目镜的起雾,有时连写医嘱都困难。很多医生私下里问我,这种问题能解决不?我尝试了好多法子,肥皂水、沐浴露、泳镜防雾剂、碘伏……效果都不理想。
无奈之下,我换了个方式:将钢钉从上方刺入软壳护目镜内,然后把海绵固定在钉子尖上,最后用橡皮筋把左右两根钢钉的尾部拴住,这样就在护目镜里装了一个手动“小雨刷”——用手在外侧推一推钉子尾,钉子尖上的海绵就能把护目镜上的雾气擦除。没想到前线医生反馈,效果还挺好。
由于整天穿防护服、戴护目镜又闷又热,很多医护人员会出一身汗。汗湿了的鼻梁和两鬓,托不住眼镜。很多人的眼镜戴上后,下滑得厉害。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用手一推,眼镜就复位了。现在他们可不敢,在病房里护目镜一摘,就有感染的风险。
我千方百计想办法。最后,找到了硅胶的眼镜防滑套。将它套在眼镜腿上,可以稳稳地把眼镜别在耳朵后。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儿,关键时刻帮了大忙。
2月21日,我接到了一个紧急求助:安徽医疗队邹宏运医生眼镜不慎遗失,因忘了度数,要重新验光、配镜。
我有些为难,邹医生在医院里,面对的是需要有创呼吸的危重病人。我与他正面接触有一定风险。
不过,我最终接下了任务。为了保证安全,我头一次全副武装,穿上了防护服。验光的过程极其艰难,人不能靠得太近,行动又很受限制,我们触碰过的东西都要消毒,十分不便。
原来穿防护服、戴护目镜、戴医用手套的工作如此折磨人,这让我深切感受到前线医生工作不易。
数以万计来武汉支援抗疫的医护人员,他们也有父母、孩子,谁不想在家里过个团圆年呢?相比他们,我所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我只是觉得,如果很多年后,孩子问我在那场灾难中做了什么,我该如何回答?我不能只做一个旁观者。
在米兰,我经历过两次疫情
口述:胡允键|32岁|互联网创业者
整理:王俊禄|本报记者 林光耀│实习生
编辑:完颜文豪
3月6日下午,我和朋友在意大利米兰市中心的大教堂旁,支起了一个临时摊位——免费给来往的路人发口罩。为了吸引过往行人,还专门贴上了精心设计的海报。
本以为买不到口罩的意大利人,会踊跃前来领口罩,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摊位附近,有一位卖艺者在弹唱,吸引了不少人旁观。我们摊位前却门可罗雀,偶尔有人好奇地看一眼。
这批口罩约有5000个,是我们手头仅存的一批了——本是买来捐回国的,因为物流停运,就滞留在了意大利。
截至3月10日,意大利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达9220例,居海外国家首位。其中,约一半在伦巴第大区,而我就在伦巴第大区首府米兰市。
之前还有2万个口罩,我们通过各种渠道,送给了米兰的华人华侨。现在剩下的这些,我们想通过免费送出的方式,向意大利人宣传戴口罩的重要性。
摊位前有些冷清,我们只得拿着口罩,告诉过往的路人:“这里有免费口罩送给您。”
然而,有些人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戴口罩。我给一个意大利人发口罩,告诉他:“病毒传染性很强,戴上口罩能保护你的安全。”
他笑着摆了摆手说:“我身体很好,不需要。”
有些人把我们当成靠免费发口罩为名,索要钱财的骗子。大教堂广场上有不少这样的骗术,我们因此被多次误解。
热脸贴了冷屁股,我们有点儿丧气。好在也遇到了一些支持和理解的人。
有一个20多岁的年轻小哥,在我们的摊位前停留了半个多小时,不停地拍照片和短视频。他说要上传到意大利的社交媒体上。
他还说:“非常感谢你们,你们做的这个事情太有意义了。我要让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戴口罩的重要性,也让他们知道旅意华人在帮助意大利,我们一起渡过难关。”
另外一些人的反应,也让我们感到暖心。比如巡逻的警察得知,我们在发口罩做公益时,很开心地接过口罩,并连声道谢。
当地《晚邮报》记者还过来采访我们。说实话,当初筹集口罩时,根本没想到疫情会蔓延到意大利。现在,这批口罩竟在当地派上了大用场。
3月8日,整个伦巴第大区全面封城。意大利总理孔特宣布,自10日起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封城。
在意大利生活了20多年,我对意大利还算了解,封城并不能使我安心。
封城头几天的米兰,餐厅和咖啡馆只能每天早6点到晚6点营业,保证人与人之间距离不少于1米。
实际上,人们的习惯一时很难改变。我听说,已经有餐厅被罚款了。
我在麦当劳看到,店里的服务员依然没戴口罩。可能是买不到,也可能是意大利人总觉得只有病人才戴口罩。服务员戴上,反而会使顾客感到不安。
其实,每天跟那么多人接触,服务员们是最应该戴的。还有很多意大利人,没有太强的安全距离概念,见面时依旧行吻面礼。
封城第一天,天气很好。米兰凯旋门旁的九头马公园里,仍旧有很多人在散步、锻炼,甚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几乎没人戴口罩。
意大利的新冠疫情致死率高,我们这些华人华侨很担心。最近,身边已陆续有人回国了。
但是,近期国内也出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声音,我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我们华人华侨经历了两次疫情。第一次是国内的疫情,那时候一边采购物资捐赠给国内,一边遭受着老外的冷嘲热讽,还有商人想发中国的国难财。
意大利华人华侨很多,向国内捐献防护物资很积极。我意大利语说得好,平时接触面也广,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米兰的10来个商会都曾委托我,寻找防护物资捐回国内。还有很多留学生和我联系,他们从意大利的药店买到了口罩,希望通过我的渠道捐回国。
1月30日那天,我们和一家意大利公司联系好了,一次性购买将近200万个欧洲标准FFP3规格口罩捐回国内,谈好了价格,每个0.38欧元,但对方要求全额打款后才能发货。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凑齐了70多万欧元现款后,对方突然说要提价。
一天之内,口罩的报价从0.38欧元提到0.6欧元,之后又变成了0.9欧元,最终成交价1.3欧元,价格翻了好几番,我感到又生气又无助。
在当地华人华侨的赞助下,经我手帮忙联系收购、货运的防护物资,先后搭乘3架货机包机从比利时布鲁塞尔发回国内。
而现在,我们又经历着第二次疫情。这些天,意大利确诊病例井喷,整个国家已是一罩难求。意大利的医疗系统效率本身就低,现在已不堪重负,医护人员和床位都严重不足。
身边有朋友疑似感染了,症状比较严重。他连续打了3天的急诊电话,直到第3天晚上,才被救护车拉到医院,第4天被确诊。
他能住进医院是幸运的。现在意大利医院对病人,都是选择性地收治,很多人出现了症状,得不到及时检查和救治。南部的那不勒斯,有病人直到在家中去世,也没等来救护人员。
中国和意大利的直航取消了,有些侨胞们购买了莫斯科、法兰克福或迪拜等地的中转航班回国。他们这样迫不及待回去,是考虑到待在意大利,生命安全没有保障。我觉得也不能指责他们。
我们海外华人华侨,都有一颗中国心:在国家有难的时候,我们捐钱捐物,齐心抗疫。现在,我们在海外感到很绝望,生命安全得不到保护,想回国自然是很多人朴素的心愿。
真希望国内同胞不要歧视海外回国的侨胞们,也希望国家能让他们顺利回国,并提供隔离和医治的场所,避免病毒在本地传播。
不管哪国人,首先我是医生
口述:苏玛(毛里求斯)|31岁|医生
整理:魏董华|本报记者
编辑:黄海波
看到医院工作微信群招募志愿者,我和丈夫的第一反应就是,报名!原因很简单,不管我是哪个国家的人,首先我是一名医生。
这场疫情,对于很多在中国生活的外国人来说,一开始确实有些恐慌,很多人第一时间回国了。但我和丈夫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我们知道,一旦走了,心里一定会不安。
我是毛里求斯人,中文名叫苏玛,已经在温州生活了12年。
2008年,我到温州医科大学读书,取得临床医学硕士学位后,进入温州和平国际医院做外科医生。
我和丈夫在北京认识。他是巴基斯坦人,中文名叫豪孟德,如今也在这家医院做骨科医生。
医院招募的第一批志愿者,主要是中国医生,他们被派去了温州一家重点收治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的医院。 我和爱人作为第二批志愿者,2月1日开始进驻温州南高速口,提供医疗援助服务。
执勤时,我们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护目镜,像疫情一线的中国医生一样。每天执勤四五个小时,甚至更久。
我的工作是筛查体温异常的人。如果有人体温超过37.3℃,将被送到临时设置的隔离点。
如果发现持续高温,或者有明显的流感症状,我们会呼叫救护车,把他直接送去医院,确保不和外界有过多接触。
父母很担心我和丈夫,每天打电话来劝我们回去:“快回来吧,中国疫情这么严重,不安全。”
他们之所以这么害怕,主要是从国外社交媒体上,看到很多夸张和不完全真实的信息,甚至还有不少假新闻。
意识到这点后,我们开始考虑把自己见到的真实情况,通过社交媒体传播到海外。
起初,我每天在朋友圈发布一些信息,还有如何预防的小知识。同时,我也在脸谱账号上发布,很多外国朋友点赞和转发。他们留言问我真实的疫情,我都会逐条回复。
一开始有外国网友不相信,觉得我们在中国,肯定替中国政府说话,甚至污蔑我们收了中国政府的钱。我很生气,开始和他们辩论。
我丈夫问他们,你们知道武汉在哪里吗?不知道就去谷歌地图查一下,这可不是一个小镇或者小村庄,而是一个人口上千万的大城市。
你能想象像纽约这样的城市,封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看到的是,中国政府想方设法阻止疫情蔓延,更想让国外的人,正确看待这场疫情。
我和丈夫在自己的“脸谱”上,每天更新疫情信息,比如死亡率、感染人数,以及各地采取的举措。
从最初家人劝我们离开,到后来很多国外网友鼓励我们坚持,周围人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这就是真实信息抵达海外后的效果。
中国是我们的第二故乡。中国遇到困难,我们要和她站在一起。现在,海外疫情蔓延,我和爱人带着中国经验,回到各自国家继续投入抗疫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