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询名帖藏着一位绝世“书痴”
日本大谷大学藏本宋拓欧阳询《化度寺碑》,清代学者、文人于其上题跋累累。
最有学术价值也最有名的,是翁方纲用极工整小楷在上面书写的几段长篇考据。文辞修养、书法水平与考证功力,足以使今日之大部分专业的博士、博导汗颜。只可惜研究结论并不正确,被后人给推翻。
使我最感触的,却非这段公案。而是这本著名拓本,在清中期时候,曾收藏在一位不太出名的文人蒋宗元手里,从帖上他反复的题跋、吟咏,看得出来,这本帖属于他收藏里非常珍贵,也被尤其看中的一件心肝宝贝。
这些文字从考据研究的信息上,远不能和翁方纲可比,其上题诗,诗才也平平。
但有两段随手的跋却触动了我,第一段:“己酉三月十三日早,微雨。相对瓶中海棠一枝,冷艳动人。展玩是帖,时荆妻攒眉告米竭,将断午炊,予欣然不顾也。”
按常理,老婆等米下锅,这厮还这态度,简直不可理喻!不是人!另一段:“晨窗桂影馥郁。香一炉、茗一盂,摩娑是帖,神志偕往。平生之乐不过如此。”
可见这位写得一手精美褚体小楷,癖好碑帖的书呆子,不仅迂,还很痴。
昔人云: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想起另一位随身携带珍藏的宋拓本《集王圣教序》,自川西雅安泸定一线进藏的清代碑帖鉴藏家、文人官员崇恩。他在那本碑帖后面累累题跋,仿佛记日记般,在驿站灯下絮絮叨叨,记录所历行程与沿途见闻。
这些看来和碑帖本身以及学术研究,考据论证毫不相关的题跋文字,虽然都只属于个人的“私房话”,却真实记录下个人趣好情感,癖与痴背后闪烁着人的温度。
金石文字存在于世间,除了人们重视的历史文献、书法史研究意义,在我看来,个体人物的这类癖与痴同样珍贵。这些恰是人类身上正快速失去的非常珍贵的东西。可惜学科细分后的今日研究者,罕有这类情智兼备的佳人、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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