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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致哀思 共盼天下清明

2020-04-05

今天是清明,这个古老的节日承载着深厚的民族记忆、民俗与情感。在以往,清明也许并不是一个特别沉重的日子,就像丰子恺和周作人的回忆中那样,甚至充满了“意趣”:

清明例行扫墓。扫墓照理是悲哀的事。所以古人说:“鸦啼雀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又说:“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然而在我幼时,清明扫墓是一件无上的乐事。人们借佛游春,我们是“借墓游春”。我父亲有八首《扫墓竹枝词》:

别却春风又一年,梨花似雪柳如烟。

家人预理上坟事,五日前头折纸钱。

风柔日丽艳阳天,老幼人人笑口开。

三岁玉儿娇小甚,也教抱上画船来。

双双画桨荡轻波,一路春风笑语和。

望见坟前堤岸上,松阴更比去年多。

壶榼纷陈拜跪忙,闲来坐憩树阴凉。

村姑三五来窥看,中有谁家新嫁娘。

周围堤岸视桑麻,剪去枯藤只剩花。

更有儿童知算计,松球拾得去煎茶。

荆榛坡上试跻攀,极目云烟杳霭闲。

恰得村夫遥指处,如烟如雾是含山。

纸灰扬起满林风,杯酒空浇奠已终。

却觅儿童归去也,红裳遥在菜花中。

解将锦缆趁斜晖,水上蜻蜓逐队飞。

赢受一番春色足,野花载得满船归。

这里的“三岁玉儿”,就是现在执笔写此文的七十老翁。我的小名叫做“慈玉”。

清明三天,我们每天都去上坟。第一天,寒食,下午上“杨庄坟”。杨庄坟离镇五六里路,水路不通,必须步行。老幼都不去,我七八岁就参加。茂生大伯挑了一担祭品走在前面,大家跟他走,一路上采桃花,偷新蚕豆,不亦乐乎。到了坟上,大家息足,茂生大伯到附近农家去,借一只桌子和两只条凳来,于是陈设祭品,依次跪拜。拜过之后,自由玩耍。有的吃甜麦塌饼,有的吃粽子,有的拔蚕豆梗来作笛子。蚕豆梗是方形的,在上面摘几个洞,作为笛孔。然后再摘一段豌豆梗来,装在这笛的一端,笛便做成。指按笛孔,口吹豌豆梗,发音竟也悠扬可听。可惜这种笛寿命不长。拿回家里,第二天就枯干,吹不响了。祭扫完毕,茂生大伯去还桌子凳子,照例送两个甜麦塌饼和一串粽子,作为酬谢。然后诸人一同在夕阳中回去。杨庄坟上只有一株大松树,临着一个池塘。父亲说这叫做“美人照镜”。现在,几十年不去,不知美人是否还在照镜。闭上眼睛,情景宛在目前。

——丰子恺《清明》

对于周作人来说,清明时让他怀念的还有故乡的野菜:

清明前后扫墓时,有些人家——大约是保存古风的人家——用黄花麦果作供,但不作饼状,做成小颗如指顶大,或细条如小指,以五六个作一攒,名曰茧果,不知是什么意思,或因蚕上山时设祭,也用这种食品,故有是称,亦未可知。自从十二三岁时外出不参与外祖家扫墓以后,不复见过茧果,近来住在北京,也不再见黄花麦果的影子了。日本称作“御形”,与荠菜同为春的七草之一,也采来做点心用,状如艾饺,名曰“草饼”,春分前后多食之,在北京也有,但是吃去总是日本风味,不复是儿时的黄花麦果糕了。

扫墓时候所常吃的还有一种野菜,俗称草紫,通称紫云英。农人在收获后,播种田内,用作肥料,是一种很被贱视的植物,但采取嫩茎瀹食,味颇鲜美,似豌豆苗。花紫红色,数十亩接连不断,一片锦绣,如铺着华美的地毯,非常好看,而且花朵状若蝴蝶,又如鸡雏,尤为小孩所喜,间有白色的花,相传可以治痢。很是珍重,但不易得。日本《俳句大辞典》云:“此草与蒲公英同是习见的东西,从幼年时代便已熟识。在女人里边,不曾采过紫云英的人,恐未必有罢。”中国古来没有花环,但紫云英的花球却是小孩常玩的东西,这一层我还替那些小人们欣幸的。浙东扫墓用鼓吹,所以少年常随了乐音去看“上坟船里的姣姣”;没有钱的人家虽没有鼓吹,但是船头上篷窗下总露出些紫云英和杜鹃的花束,这也就是上坟船的确实的证据了。

——周作人《故乡的野菜》

然而,一场疫情,让全世界成千上万的人们失去亲人和朋友,让今年的清明分外哀伤。但我们相信,只要记着这些逝去的人,他们就在我们心中活着。我们希望,文字的力量能多少抚慰人们心中的伤痛,就像雪轻柔地落入山农河沉沉的浪潮中:

大量的泪水充溢着加布里埃尔的眼睛。他从未觉得自己对任何女人有那样的感情,但他知道,这样一种感情一定是爱情。他眼里积聚了更多的泪水,在半昏半睡中,他想象自己看见了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正站在一棵雨水滴答的树下。附近是其他一些身影。他的灵魂已经接近了那个居住着大量死者的领域。他意识到他们扑朔迷离、忽隐忽现的存在,但却不能理解。他自己本身也在逐渐消失到一个灰色的无形世界:这个实在的世界本身,这些死者曾一度在这里养育生息的世界,正在渐渐消解和缩小。

几声轻轻拍打玻璃的声音使他转过身面向窗户。又开始下雪了。他睡意蒙眬地望着雪花,银白和灰暗的雪花在灯光的衬托下斜斜地飘落。时间已到他出发西行的时候。是的,报纸是对的:整个爱尔兰都在下雪。雪落在阴晦的中部平原的每一片土地上,落在没有树木的山丘上,轻轻地落在艾伦沼地上,再往西,轻轻地落进山农河面汹涌澎湃的黑浪之中。它也落在山丘上孤零零的教堂墓地的每一个角落,迈克尔·福瑞就埋葬在那里。它飘落下来,厚厚地堆积在歪斜的十字架和墓碑上,堆积在小门一根根栅栏的尖顶上,堆积在光秃秃的荆棘丛上。他听着雪花隐隐约约地飘落,慢慢地睡着了,雪花穿过宇宙轻轻地落下,就像他们的结局似的,落到所有生者和死者身上。

——詹姆斯·乔伊斯《死者》

我们更希望看到,“生命是怎样地超越阴影,生命是怎样地终结悲伤”,生命如何让灵魂获得力量和希望:

因为某种理由

因为某种理由

或什么也不为,死亡的阴影落在了

灵魂无边的畏惧之上,

灵魂清晰地看见了

——清晰得让人无法平静——

生命是怎样地超越阴影,

生命是怎样地终结悲伤,

于是更加热爱生命。

——费尔南多·佩索阿《因为某种理由》

与此同时,我们也应思考,如何继续生活,面对未来:

这些刚刚经历的日子,仔细想来具有特殊的意义,不仅是我,每个身陷疫情中的人都一样,我们的日常生活其实已经不再是普通意义的日常生活,本质上,它们其实就是调整和重建:我们在抗击疫情的同时也调整和重建了自己的生活……我们的诸多方面都在相当长时间里、在疫情持续的行进中接受了考验。而且经此一役,我们也应该对它有重新的认识:就一个个体而言,如何抚平伤痛,如何重建生活?我觉得一个写作者应该跟随这样的人和这样的时刻。

——李修文

《共同期待一个新的春天》

2020年的清明节,承载了更多的哀思与悲痛。很多人刚刚经历了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还未从悲伤中平复。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以一种肃穆的方式,共同缅怀在抗击疫情中牺牲的烈士和逝世的同胞:

图片来源:人民日报新媒体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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