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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如美棠》作者去世:谢谢你们,让我们又开始相信爱情

2020-04-07

或许,

细水长流、坚定不移的陪伴,

才是世上最长情的告白。

平如美棠

2020年4月4日,

中国的清明节,

99岁的饶平如先生,

在上海瑞金医院病逝。

饶平如终于可以见到他的美棠了···

其实,

妻子毛美棠12年前病逝后,

很长一段时间,

他都在难过中醒来、睡去。

后来,

从未学过绘画的他,

决定拿起毛笔,

学着自己最爱的丰子恺,

手绘数百幅画,

记述他们从初识到相守,

再到生死分别的70多年时光,

有爱情的甜蜜,有平凡的生活,

取名为——《我俩的故事》

或许,

细水长流、坚定不移的陪伴,

才是世上最长情的告白。

认识美棠那一年,

饶平如二十六岁,

从黄埔军校毕业,

在一百军六十三师

一八八团迫击炮连二排,

打湘西雪峰山外围战,

差点丢了性命。

他被枪弹压得趴在山坡上,

手紧紧抓着草茎,抬眼看青山之巅,

深蓝天上,白云滚滚而过。

“这就是葬身之地了,也好。”他说,

“那时候一个人,不怕,不知道怕,

男孩子的心是粗的。”

战争结束,1946年夏天,

饶平如的父亲来了一封信,

希望他借着假期回家订亲。

“走至第三进厅堂时,我忽见左面正房窗门正开着,有个年约二十面容娇好的女子正在揽镜自照,涂抹口红——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美棠的印象。”

觉得美吗?”饶平如问父亲,

那时觉得女孩子都是好看的。

老先生老实说。

两个人也没讲什么话,

父亲走过去把戒指戴在姑娘指上,

人生大事就这么定了。

两个青年都觉得好笑。

年轻时的美棠与平如

平如觉得她大概是喜欢自己的,从相册中抽了几张带走。

回军营路上,他穿军装站在船头,看滚滚长江上波光,觉得自己的命从此轻慢不得,因为命里多了一个人

乱世中的少年平如,

在征途中打算起美好的未来。

不知不觉中,平如意识到

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点,

关于国家,关于战争,

关于军队,关于家,

关于她。

平如最喜欢美棠的一张照片,

石榴花底下少女鲜明的脸,

卷发尖脸细弯眉,

放大贴在军营墙上,

还把照片分赠战友。

平如承认“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之前邻居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常来,有日,看到照片,问:“你女朋友?”脸色一黯,后来再没来过。

内战开始,平如不想打仗了,请假回家成婚。

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地思虑起将来。像是突然间能够上天入地,又像是突然间无处安顿。”平如说道。

1948年夏,平如和美棠在江西结婚

1948年夏,

平如和美棠在江西结婚。

一天,两人去买结婚用品,

买了两个价值不菲的红色古董碗,

被岳父嘲笑了老半天,

“你们不懂啊!

怎么到古董店去买碗呢?”

一天,美棠第一次动手做肉丸子。

端上来后,平如尝试了一个,

觉得味道不对劲,便问:

“怎么肉圆里有些

碎屑似的东西,不大好吃?”

“那是肉皮呀!”她从容不迫地回答。

那是平如第一次尝到美棠的手艺,

发现原来是“黑暗料理”。

这期间,美棠和平如发生过一次小争吵。

当时二人年轻气盛,平如觉得美棠太不讲道理,一气之下,就把桌上的一个红色热水瓶往地上一摔。瓶胆应声碎裂,开水流满地板。美棠卧在床上便哭起来。

“我们彼此不说话,就这样过了两三个小时,我便走过去拉她要劝解,没想到她倒喷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也是我记得的唯一一次我俩之间的争吵。”

平如经常用名牌口琴吹奏,

美棠就卷一筒报纸当话筒高唱: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那段时光是平如和美棠最幸福的日子。

婚后时局动荡,

平如带着美棠,

在贵州当雇员,

为了躲劫匪,

首饰藏在车轮子里头。

两夫妇住在一个亭子

加了四面板改成的房间里,

连一张桌椅都没有。

“那个时候真的不觉得苦,反而很好玩,为什么?一到那个下雨,狂风大作,那窗噼里啪啦地响,又打雷,风呼呼吹,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诗意,水泥房子领略不到这种山间的野趣。”

中国人爱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平如却觉得与美棠在一起的贫困日子,也充满了诗意。

1950年,

平如带着美棠来到上海,

随后有了自己的女儿。

1958年,

饶平如无端被劳动教养。

没人告诉他原委,

也没有手续,

直接从单位带走。

单位找他妻子:

这个人你要划清界限。

关口上,美棠说的话透出一股脆利劲儿:“他要是搞什么婚外情,我就马上跟他离婚!

但是我现在看他第一不是汉奸卖国贼,第二不是贪污腐败,第三不是偷拿卡要,我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一个人,我怎么能跟他离婚!

就这样,平如去了安徽

一个厂子劳动改造,

直到1979年。

美棠自己为了补贴家用,

常找些临时工的活来做,

甚至曾跑去上海附近

自然博物馆的工地搬水泥。

一袋水泥起码五十斤重,

她也从此落下腰伤,

肾脏受害,埋下了病根。

日子最艰难的时候,

美棠不得已把她心爱的

五对金手镯变卖一空。

在卖最后一只手镯的前一天晚上,

她把这只手镯戴在女儿的手腕上,

让她戴着金手镯睡了一晚。

次日早晨,美棠把手镯

从女儿手腕中取了下来,拿去卖掉了。

虽两地相隔,平如和美棠,

从未中断过书信联系。

他每年只能回来一次,

二十二年,一直如此。

每年春节是唯一的回家机会,

平如总要装120斤的芝麻、花生、

瓜子、鸡蛋千里迢迢挑回家。

1979年11月,

平如向厂子提出“自动离职”的申请,

并于当月16日办好手续回到上海,

从此,历时22年的噩梦终于结束。

一周后,他们拍摄了这张全家福照片,

庆祝平如和美棠重新开始

走向幸福的人生道路。

人生总有起伏,

在过了十多年的平静生活后,

1992年,美棠肾病加重。

当时在政协工作的平如,

推掉了所有工作,

全身心照顾妻子。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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