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夜读 竹帛功名人安在,去去云鸿灭了
文 | 烟雨客
故人渴望的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三立是为不朽。这一切,固然未必攸关名利心,但事了拂衣去的潇洒,与之关系不大。当然,也有逃名之人,在名缰利锁中穿行,试图掩藏行迹,遮蔽自己的光华。
这些逃名的人,或许是更早的觉悟者。
戴文进溪山春雨图
明·陈凤
林间雀声急,知有少女风。
溪云挟雨至,倏忽弥春空。
霏霏湿尽山桥路,行人冲雨行唤渡。
沾泥涉险亦何为,兴来疑向若耶去。
山环水绕路不分,绝径乃有逃名人。
贪看秀色卷帘坐,不觉岚气侵衣巾。
林花落地半随水,流向前溪犹未已。
新水才添势正雄,客舟多系垂杨里。
意匠经营何太奇,空堂素壁迥含姿。
恍然对此翻自讶,如在山村看雨时。
如词中所说,有没有逃名的人,沿着人迹罕至的小路,希望能够掩盖风华耀眼的过去。能够在平淡中俯仰冷暖,淡然入心,不为外物所累,又经历了多少的修行。
宋代词人张抡也笑世人扰攘,不肯清闲。
朝中措·慕名人似蚁贪膻
宋·张抡
慕名人似蚁贪膻。扰扰几时闲。
输我吴松江上,一帆点破晴烟。
青莎卧月,红鳞荐酒,一醉陶然。
此是人间蓬岛,更于何处求仙。
远帆孤影,这份发自心底的沉静,几人可领会?又几人可践行?所以,天台不远,仙阙不远,就在离我们最近的红尘。
四月三十日慈孝寺山亭席上口占送子敦都运待
宋·孔文仲
送客城南寺,萧然云水秋。
客意在万里,聊作须臾游。
昨夜过新雨,清风满梁州。
簪裳合俊彦,河图并天球。
古来功名人,未就不肯休。
譬如凿空使,尚致安石榴。
矧今南亩氓,往往东西流。
君能安辑之,千仓与万辀。
这是一首酒席上送别的诗。友人意在万里,气冲霄汉,胸怀天下,这份格局在世俗看来,自然是宏大的。送到城南寺,诗人也借此感慨:古来功名人,未就不肯休。能够造福万民,需要的不仅是志向,还有不为所动的初衷。
登浙江楼
宋·赵与滂
两岸共明月,阑干霄汉间。
风波浙江水,砥柱海门山。
昼夜潮消长,利名人往还,
不如沙上鹭,玉立一身闲。
名利客往还于江上,还不如沙上的白露,平淡清闲,不为外物所累。
灭迹
宋·释文珦
灭迹岩岫间,居然养真素。
夕餐篱菊英,朝饮木兰露。
玄衢谅堪涉,时荣焉足慕。
万古功名人,累累但丘墓。
追逐功名的人,都哪里去了呢?只有累累的丘墓,无法分辨贤者与不肖。
念奴娇·男儿堕地
元·李孝光
男儿堕地,便试教啼看,定知英物。
老去只追风月债,天地应空四壁。
黄石残书,赤松归去,不料头如雪。
子房何信,竟推何者为杰。
醉后一笑掀髯,狂歌拍手,四座清风发。
竹帛功名人安在,去去云鸿灭没。
枣下枯枝,黄金虚牝,此事真毫发。
豪吟轰饮,直须唤取明月。
李孝光(1285~1350年),元代文学家、诗人、学者。少年时博学,以文章负名当世。早年隐居在雁荡五峰山下,四方之士,远来受学。至正七年(1347年),应召为秘书监著作郎,至正八年擢升秘书监丞。至正十年(1350年),辞官南归,途中病逝通州。
也曾隐居,也曾出仕,最终辞官,也许此时的他,真正领悟了许多,竹帛共鸣,人们所渴望追慕的,也不过是云鸿灭没,留不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