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圣”陆羽写的所有诗里竟然都没有茶

中国有句古话叫“喝水不忘挖井人”，我们喝茶人也不应忘了让茶走进我们生活里的人，陆羽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他创作于一千二百多年前的《茶经》，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早、早完整、最全面的茶学专著，被誉为“茶叶百科全书”，他也凭借此书而被后世盛誉为“茶圣”。

《茶经》全书约7000字，分三卷十节，全面记述了茶叶生产的历史、源流、现状、生产技术及饮茶技艺、茶道原理等，不仅传播了茶叶科学知识，促进了茶叶的生产发展，而且让饮茶之风从寺院真正走入了寻常百姓家，使茶成为城乡贵贱“无异米盐”“难舍须臾”的日常生活饮料。

陆羽是个有传奇色彩的人。大家还记得《西游记》里的玄奘吧，一出生就被母亲放入江水随流到了一座寺庙，他还有个小名就叫“江流儿”。陆羽和他差不多，从小被遗弃，三岁时被竟陵龙盖寺住持僧智积禅师带回寺内生活。玄奘从此热爱佛法，并上西天取经，还写下了《大唐西域记》。陆羽也从小热爱学习，却不是佛法，他在《陆文学自传》中说，自己小时候为学什么与养育自己长大的老和尚发生了争执。“公执释典不屈，子执儒典不屈”。争执的结果是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逃出了龙盖寺，跑到一个戏班当学童。后来他因写出了一本“如何演好丑角”的小册子《谑谈》，被竟陵太守李齐物发现是个人才，就把他推荐到当地一个隐居的邹夫子家去学习。7年的系统学习，让他打下了很好的教育基础，也在当地文坛小有名气。

陆羽19岁那年，礼部郎中崔国辅被贬为竟陵司马。崔司马听说陆羽的名气，就叫过来当面试了试。当谈到茶这一话题时，陆羽两眼放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崔国辅惊呆了，这个长相丑陋的小伙子，对茶怎么能这么了解呢。他不知道，智积禅师是一个研究茶的高手，小陆羽从小就在最顶级茶艺师的熏陶下成长，耳濡目染就掌握了许多。

崔国辅就对陆羽说，“你咋不把这些茶知识写出来呢？”

陆羽也很高兴，但真要写了，才发现自己原先那点储备根本不够用。正好崔国辅那段时间也比较充裕，他们就一起出游，品茶鉴水，谈茶论茶。从21岁起，陆羽开始了自己的全国茶叶考察之旅，他逢山采茶，遇泉品水，见茶农就访，听到有兴趣的就录，每天晚上再把自己的见闻整理出来。就这样一走就是5年，26岁时，到南京栖霞寺寄居下来，开始边整理边研究，遇到不清楚的再下山寻访。两年后，28岁的陆羽最终落脚在苕溪，也就是现在的浙江吴兴，隐居在山间，闭门开始著述《茶经》。历时20时，到陆羽48岁时，《茶经》正式问世，历千年而不朽。

《茶经》的本意是教人如何科学种茶，获得优良茶叶，以便增加茶农收入的。但他出自文人陆羽之手，文采也相当了得。比如在第一节“一之源”中，“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若热渴、凝闷、脑疼、目涩、四肢烦、百节不舒，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三之造”中，“茶有千万状，卤莽而言，如胡人靴者，蹙缩然；犎牛臆者，廉襜然；浮云出山者，轮囷然；轻飙拂水者。”

在唐朝那个人人写诗的年代，能写出《茶经》的陆羽，是不是一定也写了很多诗呢？我相信是的，但遗憾的是，在整个《全唐诗》里，只收录了陆羽两首诗，一首是《歌》，另一首是《会稽东小山》，而且两首诗中没有一个茶字。但细一分析，又发现两首诗遍是茶意，我们来分别看一下。

先看第一首《歌》，诗文前有一段小序：“太和中，复州有一老僧，云是陆弟子，常讽此歌。”什么意思呢，就是唐文宗太和年间（827-835），复州这个地方有一位老和尚，说自己是陆羽的弟子，嘴里总是吟诵一首诗歌，诗歌也是陆羽教给他的。采此诗时陆羽已去世（803年）20多年。诗的内容也很简单：“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惟羡西江水，曾向金陵城下来。”有人说这诗叫《六羡歌》，前四句不变，“惟羡”却是“千羡万羡”，我在《全唐诗》上只看到了这一版本，也就忠于它往下说。

不知大家对前四句有什么感觉，我觉得和李白《将进酒》有点像，特别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从陆羽的生平来看，他对钟鼓馔玉也不看重，但他对酒同样也不看重，他羡慕的是什么呢？“西江水”，是流向金陵的西江水。金陵其实就是竟陵，就是自己最初被智积禅师收养的地方，也是自己接触茶，学习茶并最终研究茶的起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陆羽虽说一辈子未结婚，但他与唐代女诗人李季兰在竟陵西江水畔度过了青梅竹马的美好少年时代。于是，这“西江水”的意象中，就有了浓浓的茶香，殷殷的思念。

我们再看第二首《会稽东小山》：“月色寒潮入剡溪，青猿叫断绿林西。昔人已逐东流去，空见年年江草齐。”这首诗是陆羽悼念李季兰的诗。此时，他正在浙江绍兴考察“剡溪茶”的制作过程，听到李季兰因为给谋逆的朱泚献诗被唐德宗乱棍打死的消息，陆羽在精神和思想上都受到了极其沉痛的打击。月光如水，青猿哀鸣，溪也还是那条溪，故人却已随水去，眼前的一切都加重的陆羽的伤感情绪，引发了“空见年年江草齐”的哀叹。

历史如果能给我们多留下些陆羽的茶诗，我们将更多地了解他对茶的认识和思考，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们怀念陆羽，就去认真细品他的《茶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