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无题石榴：最浓情的相思隔绝，最绝望的石榴花红

“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以南任好风。”李商隐《无题》

石榴花以其明艳，石榴多子香甜，成为夏天的一道风景。虽然石榴是汉朝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外国品种，但是在唐朝，已经成为重要的观赏和经济果树。至少在大量进口的石榴酒外，中国人也会自己酿造石榴美酒。

更不用说石榴之红，是唐朝人喜欢的明艳的红色，但凡有歌舞的地方，就翻飞如石榴花一样的石榴红裙。

所以唐宋流传下来的关于石榴花的诗词多半明丽清新，和真实的花一样点燃视觉的夏天。

“石榴花里笑声多”“金钿正舞石榴裙”“石榴开遍透帘明”。石榴花和奔放明丽是联系在一起的。

但是只有一个人，他眼中的石榴花，却是寂寞的。那就是李商隐。

“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一个女子在夏天的晚上，彻夜不眠，她坐在房间里，亲手缝着圆顶的罗帐。这种罗帐，通常是用来装饰华丽的卧室或者出行的车子。点出了女主人的身份，要不就是贵族的女子，要不就是服务宫廷的侍女。因为这样华丽的氛围，也只有织女可比，对比人间是贵族的女子或者供奉宫廷的人。

那凤尾香罗轻薄柔软，如同她华美寂寞的年光。李商隐诗中经常有龙凤意向，这是他自己本为皇族之后，那他喜欢的女子，通常用凤做暗示。我更倾向这位女子有宫廷身份，而半夜手工断不是公主皇后之为，这是一位圈囿在宫廷中心灵手巧的宫女。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最为寂寞的宫女，记得了一次故人的相逢。那是在浩大的宫廷仪式上，她乘坐的鸾舆，看到了熟悉而心动的他。那一瞬间，她的脸忽然红了，她用扇子遮住了失常的面容，而滚滚车马前行，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却又无法靠近。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这位宫廷中的女子，不是小宫女。她也不是坐倚熏笼到天明的妃子。但是她的青春禁锢在深墙大院里，仿佛或者仙女一样的生活，但比妃子更加绝望。她的一生将消耗在无尽的寂寞里。

但是曾经她也有过喜欢的人，有过自由。只是这高大华丽的宫墙隔绝了她的爱，她在这里，青春消耗在夜复一夜的香烟缭绕里，看着宫墙石榴几度红。她得不到任何消息，因为隔绝。

断无消息石榴红，青春和心情如同石榴一样明艳，但是如此禁锢而寂寞，剩下的是不言的一寸相思一寸灰。

在唐诗宋词里的石榴花，只在李商隐的笔下，来得如此的心酸和寂寞。那是被禁锢的大好青春和年华，如此绝望和不甘，都在寂寞石榴红里。

这显然不是一个小宫女，是一个成熟的大宫女，才有着如此心酸的岁月之感和压抑情怀。她是谁？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待好风？”这显然是这一个女子的绝望与伤心，她看见了曾经喜欢的人，她向往着出逃和自由，那斑骓马在河边等她，只是她何以飞过这高墙啊！

一个女子燃起了爱的心火，等待她的却是无法超越的现实。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惊觉了岁月带给自己的苦闷，却又绝望于自由的艰难。

她在金烬暗和石榴红里到底无声无息过了多少年？

李商隐写的是自己的爱人。那个和他十几岁在玉阳山认识的小仙女，是他心中的爱恋。她的身份是皇家公主的高级侍女。在如火如荼的爱恋之后，却因为身份不得相守。

但是命运却如此艳异和巧合，他们再次看到是一次皇家的礼仪和聚会，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但是他们面对的仍旧是无法突破的现实。

她的似水华年幽闭在看似仙境一样的宫廷里，就算李商隐放马绕遍宫墙，可是哪里能够解脱她的相思和绝境？

这种绝望同样是李商隐的，只有深切的理解和感同身受，他才能知道那幽闭的岁月有多漫长，那石榴有多红，那消磨就会有多绝望和痛苦，像心在岁月里看它闷烧成灰。

李商隐对于这样一个女子有半生的痴情，或者终生的。一向高傲的李商隐只有写到她时，才会用凤，那是心中的妻子。

只是他们在各自的命运里辗转，只有心中的爱凝结成石榴寂静燃烧的红，是她的也是他的一生。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