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我们应该如何收藏艺术品？

许多收藏家经历过经济危机，能幸存至今的大多有自己应对危机的办法。然而，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的打击之深，恐怕是许多人始料未及、也更加难以防范的。

此次因疫情导致的商业活动崩溃比之前因金融危机而发生的衰退严重得多，甚至让艺术界陷入停滞。博物馆、画廊和拍卖行关闭，并进行裁员；原定于春季和夏季举办的艺术博览会被推迟，或被转移到线上，甚至干脆取消；依靠今年的展览进行销售的艺术家们想知道他们的下一笔薪水将来自哪里——一项调查发现，有95％的艺术家已经因新冠疫情收入下降，并有近60%没有任何收入。

新冠大流行仍在发展，很难准确预测它对艺术市场的长期影响。不过，我们至少可以开始评估它对收藏者的短期影响，以及这对2020年剩余时间内的销售和定价可能意味着什么。

收藏家现在在想什么？

现在，大多数收藏家有比买艺术品更紧迫的事情要担心。他们中很多已经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在经济衰明显复苏和外部不确定性风险显著降低的情况下，才有可能重新涉足艺术品市场。对于拥有自己企业的收藏者，面临财务困境的公司高管，或其家庭成员感染了病毒的收藏者来说，情况尤其如此。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我的感觉是，现在至少有80％有能力并愿意花5万美元或更多的钱购买艺术品的美国买家正处于观望状态。尽管画廊和拍卖行在与客户进行数字互动方面做出了种种努力，但结果还是如此。

对于大多数收藏家来说，亲身体验某些东西（无论是在博览会，画廊还是在拍卖预览中），都是购买体验中重要且有趣的一环。没有它，他们会很乐意推迟一项昂贵的，且并非必要的消费。

对于那些继续参与艺术品市场的收藏家来说，价格与预期的不匹配很可能会使交易难以完成。买家正在寻找折扣最大的卖家，他们的心理预期大约是疫情前价格的5折左右。

一些急需流动性的企业主和收藏者甚至会考虑在未来几个月以更低的价格出售他们的藏品。不过在贱卖艺术品之前，他们第一站大多是先和银行打打交道，看看能否借到更多资金来满足流动性需求，而不是出售艺术品，并承担销售佣金和资本利得税的额外成本。而这取决于金融市场的活跃度和对未来整理经济环境的预期。

市场上潜伏的一个问题是，艺博会，拍卖行和美术馆可能是获准重新开放的最后几一批企业。此外，收藏家群体的年龄往往偏大，受疫情影响也更严重。即使艺术世界“重新开放”，但许多收藏家仍可能对亲身参与其中保持谨慎，直到COVID-19被有效控制住。那些特别规避风险的人甚至可能会推迟参加艺术博览会，展览和拍卖，直到有疫苗为止（可能再过18个月）。

这对2020年的艺术品销售意味着什么？

上一次艺术市场大衰退发生在2008年底，当时金融危机席卷全球，艺术市场自然无法独善其身。与当下的情形相仿，许多收藏家退出了艺术市场，销量直线下降。如上所示，2009年全球艺术品市场销售额（数据来源巴塞尔市场报告）下降了36％。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艺术品市场一直在艰难地恢复。

下图则进一步说明了艺术品市场在低迷时期的反复无常。在上一次衰退中，与全球购买奢侈品手袋，珠宝，服装和鞋子相比，全球艺术品市场的跌幅更大，复苏的速度也更慢。

对于2020年，我的感觉是，全球艺术品销售额的下降速度可能会比2009年更快。下降的幅度可能会有50%或更多。原因有三点：首先，当前的经济衰退可能比2009年严重得多。美国的失业率在2009年10月达到10%的高峰。而高盛(Goldman Sachs)最近修正了对疫情影响的预测，认为其严重程度比最初预期更大，到2020年下半年时，失业率甚至将达到15%的峰值。

其次，在上一次经济衰退期间，收藏家可以自由地走进画廊，参加拍卖会预览或参观艺术博览会。现在这是不可能的，并且在今年剩下的时间里可能仍然是一个问题。

最后，消极的市场情绪会对卖家释出艺术珍品的意愿产生很大影响。2009年2月，伊夫 圣罗兰(Yves Saint Laurent)和皮埃尔 贝尔热(Pierre Berge)的藏品销售为市场提供了必要的推动。圣罗兰于2008年6月1日死于脑癌。那年夏天晚些时候，当经济和艺术市场依然强劲时，这位设计师的遗产管理机构宣布，他的美术和装饰艺术藏品将于2009年2月在巴黎佳士得拍卖。

尽管2008年底爆发了全球经济危机，但这批733件藏品的拍卖仍按计划进行。这次拍卖打破了数不清的记录——包括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彼得·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和康斯坦丁·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ancusi）的拍卖记录——成交额总计4.431亿美元，远高于拍卖前估计的3.9亿美元。这些拍卖在世界各地被广泛报道，其惊人的结果有助于提醒收藏家们艺术品所具备的远期回报价值。

2009年2月，圣罗兰旧藏蒙德里安作品《蓝色红色黄色黑色组合》 以2800万美元成交，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

然而，截至2020年5月，还没有出现任何一笔交易像圣罗兰那样振奋人心的交易。甚至原本将在2020年春季上拍，总价值超7亿美元的麦克洛（Macklowe）收藏也因疫情原因暂时取消了出售，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今年艺术品价格可能下降多少？

价格的前景因艺术家和作品的质量而有很大的不同。下面这张表格可能直观地告诉你，相对于新冠危机之前，今年的购买艺术品的价格可能会下降多少。

经常出现在拍卖会上的艺术家往往是最有名和收藏范围最广的。当这批艺术家的一件杰作出售时（无论公开拍卖或私人出售），收藏家们往往愿意为这个他们可能十年一遇的机会而“竭尽全力”。他们的收藏意愿不太可能受到严重衰退的阻碍，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今年支付的价格可能与2019年购买时的价格一样。

但是同一位艺术家的其他作品也可能会引起不同的反应。市场上买家变少了，想快速卖出作品就不得不接受折扣。如果艺术家是众所周知的市场明星，那折扣的幅度也会有一个底线，因为某些投机者们也在准备浑水摸鱼，低价吸纳一些“货”，再转手谋利。这类艺术品的售价可能会比去年低10-25％。至于这些艺术家的次要作品，由于投机者不会追逐他们，老练的收藏家也不感兴趣，因此卖家必须同意更大的折扣才能达成交易。

在矩阵的中、下方的艺术家少有收藏家了解或感兴趣。现在，也有更少的投机商愿意将资金投入这类艺术家。因此，如果画廊希望完成交易，相对于第一层艺术家，画廊将需要以大幅折扣吸引买家。

收藏家现在应该考虑哪些财务问题？

随着疫情的持续，收藏家们需要注意三个与艺术品相关的财务问题:

定价和流动性。大多数艺术品今年不仅会贬值，而且收藏家将其转换为现金的能力也将大大减弱。换句话说，收藏家在将一件艺术品变现时，将不得不等待更长的时间，并承担更高的销售佣金。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越长，对藏家来说就问题越大。例如，那些高杠杆的收藏家可能很快就会面临银行方面的还款压力。

而想要在明年变现藏品价值的藏家们，需要重新思考艺术品在他们家庭资产负债表上的角色。除非打算贱卖藏品，艺术品继承者和遗嘱执行人还需要为出售艺术品准备一条更长的路。

寄售。收藏家可能会惊讶地发现，当他们将作品托付给画廊或经销商时，如果中介商在委托期间破产，他们有可能会失去作品的所有权。

在经济衰退期间，当许多小型企业特别容易破产时，对于委托人而言，保护自己收藏的作品，不被画廊或经销商的债权人没收很重要。收藏家需要在画廊或经销商所在州提交统一商业代码（UCC）文件。等作品正确归档后，这些文件可帮助防止债权人侵占寄售艺术品的所有权。

捐赠。由于今年的艺术品的估价可能会更低，那些对自己的艺术品的长期价值有信心的收藏家们——以及那些还没有完全享受联邦遗产税豁免的收藏家们——可能可以考虑将艺术品作为礼物捐赠给博物馆或非盈利机构。

本文部分译至：Artsy《My Advice for Collectors Navigating the Art Market amid COVID-19》

作者：Doug Woodham（Art Fiduciary Advisors管理合伙人，佳士得前美洲总裁，《今日艺术收藏:每个热爱艺术的人的市场洞察》一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