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月收入一百元,真的能够养活一家五口人吗?
作者:我方团队张嵚
答:在四十年前,确切说1980年代初,“月收入”一百元是什么概念?著名演员冯远征,就有难忘的青春记忆。
1981年,这位未来塑造了无数经典影视戏剧角色的“老戏骨”,还是北京市崇文区龙潭拉锁厂里一名青年工人。十八岁的他入厂第一个月,就被师傅带着没黑没白加班,月末结算工资,连基本工资带加班奖金一共拿到了39块钱。兴奋无比的他,把这些钱“兜里揣了大概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没敢花”,想买点什么庆贺一下?却又觉得买啥都贵,后来反复纠结了半天,终于“花的第一笔钱是买了一串糖葫芦”,“好像是五毛钱”。
这兴奋与纠结,就是那时城市里的年轻“工薪阶层”,十分真实的写照。
作为“街道工厂”工人的冯远征,拿到的钱多不多?以1982年《新民晚报》的报道,当时一级工的月基本工资,也就是42元。同年的《当代财经》统计:以当时全国的百分之八十的工人工资都在“四级”以下,工作二三十年的老工人,全国范围的平均工资大概“四、五十元左右”。经济学家张化桥1983年大学毕业,入职北京中国人民银行,月工资46元,以他的回忆:那时“北京的国营企业工人的平均月薪也不过40多元人民币”。
而在其他地区,“月入100”更是大事儿。比如在作家周梅森看来,别说100块钱,就是月入二十块钱,那都是大事:“在1978/1979年,二十多块钱是很多的,几乎相当于一个年轻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所以说,就算放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上世纪80年代初,假若夫妻二人是“双职工”,“月入100”都堪称收入不低。而1978年时,中国农村的人均纯收入只有133元。“月入100”放在农村?意义可以想。
而且,哪怕对于今天传说中“很赚钱”的演艺行业来说,四十年前的“月入百元”,也是意义重大。同为“老戏骨”的刘佩琦,27岁那年(1985年)出演成名作《二子开店》。作为北影厂演员的他,在这部剧里每天领五块钱“补助”,“月入一百五十多元”的收入,今天看来不算啥,当时“北影就炸了”。因为之前北影厂的“拍片补助”,每天也就七毛钱,“7毛5分就算是多的”。
其实别说当时还是“青年演员”的刘佩琦了,就是许多已经享誉全国的老艺术家,那时收入也有限。在经济发达的江苏省,一些“从艺三十年”且“文艺九级”的戏曲名家,1983年以前月工资也就一百一十三年。这都算是业界的“高工资”。1984年全国政协会上,著名剧作家吴祖光也发出痛心呼吁:许多年龄已近退休的艺术家,“工资很少有超过一百元的”。大多数都是月收入五六十元。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地区或领域都这样。1984年,当时红透影坛的影星杨在葆,正在广州白云山制药厂“体验生活”,却惊见白云山制药厂的普通司机,每月工资竟都有300块钱。这是什么概念?那年的杨在葆,还得到了“随团出访”的机会,拿到了500元的“置装费”,这基本就是这位“当红大明星”半年的收入。
此情此景,也恰是当时广东经济发展的缩影,从1978年至1983年,广东省的工资水平,以每年百分之十的速度增长。杨在葆在广州“体验生活”时,广东省城镇职工月人均收入已是83元,是北京市国营企业工人平均月工资的二倍多。广东经济红红火火的发展,也叫杨在葆发出一声由衷感叹:“中国人的生活开始好起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月入百元”的家庭,放在近四十年前,生活质量到底如何呢?首先可以看看日常吃穿:以《郑州物价志》的统计,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郑州的标粉价格是每斤一毛八,小米价格每斤一毛三,籼米价格每斤一毛四,玉米面每斤一毛一,花生油每斤八毛三,猪肉每斤一块零五毛,鸡蛋每斤一块四毛五,母鸡每斤九毛六,黄瓜每斤八分钱,白菜每斤三分七厘,土豆每斤一毛四。“月入一百”的收入,从温饱标准说,确实富裕不少。
同样见证这“月入100”购买力的,还有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起,中国老百姓的另一项全新消费——金银首饰消费。1982年8月9日起,黄金销售制品正式在国内恢复销售。一枚14k金戒指,当时花37元钱就能买到。纯度更高的18K金饰品,最便宜的也只要49元。《新民晚报》在是年秋天,就以生动的笔墨,记录了一位羊毛衫厂老工人在“上海工艺品服务部”
挑选首饰的过程,老工人家属还自豪表示这是“用自己的钱买的”。
而在那篇新闻报道里,《新民晚报》也记录下了“上海工艺品服务部”门口,那从“起了一个大早”后就排起来的长队。这难忘的一幕也恰恰证明:“选首饰”这件昔日的奢侈事,在改革开放的伊始,就已步入寻常百姓家。
与之类似的“奢侈品”,更有今天一件早已成“古董”的家用品:缝纫机。改革开放早期,上海年轻人的结婚就讲究“三转一响”,即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三个“转”和音响。
但在改革开放前,缝纫机的售价就常年在一百四十元以上,对于多数中国家庭几乎天文数字。1980年代起,缝纫机的价格虽然依然在一百五十元左右,销售却是爆火:1979年中国缝纫机产量只有540万架,1982年就涨到2000万架。1985年中国家庭缝纫机拥有量更是破亿,平均每一百个中国城市家庭,就拥有86架缝纫机。
自行车更是如此:在1980年代之前,自行车与缝纫机同列“三转一响”中,是出名的“奢华象征”。比如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售价,通常在195元左右。
但中国老百姓“买车”的热情,也是从此拦不住:1980年这一年,中国的自行车成交额就高达18.5亿元,占中国日用机电销售额的近百分之十七。1981年中国的自行车产量是1952年的218倍。中国每百户城乡家庭,拥有126辆自行车。各省会城市以及直辖市里,每百户家庭更拥有170辆以上。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这个数据,更是在以几何级数飙升……
简单的“月入百元”的情景,却恰恰和这一类火热消费息息相关。那一段年代的生活记忆,不止有彩电冰箱空调家电的演进,更有这些同样贴近生活的变化。杨在葆那一声“中国人的生活开始好起来”的感慨,也正在这些看似寻常的改变里。“一百块钱能否养家”的话题背后,是老一代人的艰苦奔波与生活记忆,更是那影响深远的,现代中国高速发展的脚步。
参考资料:陈煜《中国生活记忆之80年代》、经济观察报《开放中国:改革的40年记忆》、张化桥《谁偷走了我们的财富》、汤鹏主《建国60年农民收入增长的历史轨迹》、凤凰书品《围观名人的故事:鲁豫有约系列》、《郑州物价志》《天津物价志》
转自腾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