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之恋》:看,那些青春燃烧的年代
初识阎志,差不多是在本世纪第一个10年,那时我印象中他就是一位爱写诗的企业家,尽管他在我当时供职的人民文学出版社还主编过系列丛书“中国诗歌”。今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之际,他将自己企业所属的武汉客厅率先改造成方舱医院,并捐赠了大量钱物。而就在疫情暴发之时,阎志竟然在《青年文学》上开始连载长篇小说《武汉之恋》。
尽管小说家邱华栋在为这部作品写下的推荐语中写道:这“绝非沾染着时光暮色的青春物语,也并不是一部讲述创业沉浮的启示录。它是一种历经冷暖后看待生活的方式,是一段致敬时代和理想的心灵史”。但坦白地说:作为与《武汉之恋》中那些个“角儿”的同行者,对这部长篇之作,我始终进入不了一种职业的文学阅读状态;虽然也会深怀对那个“时代与理想”的敬意,但更强烈的则是始终无法摆脱那“时光”的萦绕,而且也并不觉得那已是“暮色”。当然,这或许有丁点儿“堂·吉诃德”了。
现已面世的《武汉之恋》前三部基本是橘瓣式结构,整部作品犹如一只橘子,每一部就是一片橘瓣,与整部作品既联为一体,又相互独立。第一部以珞珈山边的武大及周边大学校园为背景,主角则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那几年入学的莘莘学子;第二部虽间或还会出现一点大学场景,但主体已转入那批学子走出校园后的就业之路;到了第三部,自主创业已然成为故事的主干。作品的每一部都会以这些学子中的一两个人物为主干,穿插出现其他人物。可以设想,此后的几部大抵也会遵循这一架构,所不同的只是创业与发展的故事有异、人物命运开始出现分化。
虽然是这样一种橘瓣式结构,但我却固执地认为第一部《梅花落 樱花开》堪称整部作品的纲与魂,尽管这一部在整个小说中不过只占1/6。之所以这样坚持是基于如下几点理由:首先,第一部明确框定了整部作品依次出场的主角。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主角,是由于都曾经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同学,也正因如此整部作品才得以将他们自然地黏合在一起。其次,这些同学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大时代大背景,那就是从曾经的万马齐喑聚集到改革开放大幕徐徐拉开的大学校园;最后,这是一群已然被压抑、被禁锢了许久的青年人,满心的躁动、满身的活力终于被点燃、被激活。那是一个青春燃烧的年代,在这一代人的成长与记忆中,那一段时光仿佛只有鲜亮、活力与永恒。这也是我不认同在今日回望时要为它抹上“暮色”的缘由。
《梅花落 樱花开》作为《武汉之恋》的开篇,起于青春美丽的邂逅,终于毕业季的各奔东西。虽有长达4年的时间,但由于要交代作品的背景和安排出场人物,因而出现在这一部中的突出的事件与情节并不是很多;但作者巧妙安排的两出“大戏”则无疑别有一番意味。一出是经济系学生发起的“跨学科沙龙”活动,特别是由这个沙龙发起的“发展经济学与经济改革高层讨论会”,而这次讨论会筹办过程中的细节则格外令人玩味;校方虽支持这次讨论会,却又不便出面主办,只好由学生们来发起并主办,结果造成确有某些著名经济学家因不是校方主办而谢绝参加的尴尬。一出是哲学系学生田路仿佛是因为爱情愤而从武汉长江大桥入水,仅凭一只游泳圈,独自漂流1000多公里抵达崇明岛,完成了中国人从武汉到入海口的长江首漂。在我看来,这两场戏的安排其实是颇有些隐喻味道的。前者暗示着那虽然还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时代,但会议的成功举办无疑暗藏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伏笔;后者则象征着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精神,在那个年代显然已呈一种不可阻挡之势。生活在这样一个火热的年代,有这样一种不屈精神强力支撑的青年们,以后干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业都不足为奇。这实际上为作品后续的展开预设好了强大的时代背景与精神动力,也是我认为第一部堪称整部作品纲与魂的缘由之所在。
果不其然。在随后的《江水浅 湖水深》和《春风起 秋风逝》中,田路、雷华、陈东明、吴爱军、林静……这群珞珈学子从求学到就业到创业到走上世界舞台的奋斗故事,个个精彩,不乏励志功效;但其中的青涩与奇葩、艰辛与曲折在今天看来也实为罕见,但这一切恰恰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个时代特定精神的支撑,青涩与成熟、曲折与坦途之间才有了发生转换的可能。而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称《武汉之恋》“是一段致敬时代和理想的心灵史”当是十分恰如其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