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御瓷新见”展：御窑“亲兄弟”跨越百年的重逢

一批同出景德镇御窑的瓷器，它们之中有的被奉为上品，翻越千山万水解运至京城，藏诸深宫内苑，成为传世精品，而大多数瓷器则被贴上失败的标签，就地打碎、集中掩埋于深厚的杂土与弃物之下……而百年后，这些瓷器从泥土中重见天日，尘埃拂尽，碎片拼合，从景德镇不远万里来到故宫，与几百年前不同命运的“亲兄弟”聚首。明天，“御瓷新见——景德镇明代御窑遗址出土与故宫博物院藏传世瓷器对比展”将在故宫景仁宫向公众开放。

图说：“御瓷新见——景德镇明代御窑遗址出土与故宫博物院藏传世瓷器对比展”海报 官方图

景德镇是明、清两代专门为宫廷烧造御用瓷器的产地，紫禁城则是这些御用瓷器成品的使用地。自2015年以来，双方已联合举办过5个“明代御窑瓷器”对比展和1个考古新成果展，受到广大观众、古陶瓷专业人士和收藏爱好者的好评。

作为明代御窑瓷器系列对比展的收官之作，此次展览所选展品贯穿整个明代御窑历史，亮点颇多：永乐朝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残）、永乐朝釉里红花卉纹笔盒（修复）、宣德朝青花卷草纹器座（修复）以及正统至天顺朝青花折枝牡丹纹如意头形枕等都是修复后首次展出。展览中，“红蓝相映——青花、釉里红、青花釉里红瓷”“五光十色——颜色釉瓷”“色彩缤纷——各种彩瓷”三个单元、196件套文物旨在将明代景德镇御窑遗址出土的落选品、废品、供余品（修复件或残片标本）与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传世品以对比的方式进行展示，以期较全面地反映明代御窑瓷器生产所取得的艺术成就。

记者今天来到故宫提前探展，观摩几百年前同出一窑的“亲兄弟”是如何跨越时间与空间再度重逢。

图说：展览现场 新民晚报记者 潘子璇 摄

“入选者”和“落选者”

景德镇是誉满天下的瓷都。自洪武二年（1369年）开始，朝廷在景德镇设陶厂。建文四年（1402年）更名为“御器厂”，清代名为“御窑厂”。景德镇担负烧造宫廷用瓷的使命，直至清代最后一朝宣统止，几乎历代沿袭。

六百年间，技艺最精湛的工匠聚集于此，使用最优质的原料和燃料、在宫廷最严厉的要求下烧造出数以万计至精至美的瓷中精品。

在第一单元中，一件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就是明代永乐朝青花瓷中的名品，据高濂撰《遵生八笺》中记载：“若我明永乐年造压手杯......中心书有双狮滚球，球內篆书‘永乐年制’四字，细若粒米，为上品；鸳鸯心者，次之；花心者，又其次也。杯外青花深翠，式样精妙，传用可久，价亦甚高。”可见其十分珍贵。

精品背后是无数的积累和试验。专家介绍，烧窑的复杂性难以估计，变形、开裂、色偏、失色......一些难度较大的上乘之作往往只能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入选者”被送往皇宫，被传世珍藏，而“落选者”被砸碎掩埋。

图说：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新民晚报记者 潘子璇 摄

在故宫收藏的这件压手杯旁边，是与它同根而生的是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藏的明永乐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修复）。它则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据专家介绍，故宫博物院藏有4件永乐青花压手杯，而早年间在景德镇明代御窑遗址却从无发现。直至2018年，清理出的数件残片逐一拼接，压手杯的形状隐现，与宫中旧藏几无二致。但细心的观众可以发现，两件几近相同的文物在颜色和花纹上有细微的差别。桑沧的岁月给这对殊途同归的“亲兄弟”刻上了不尽相同的时光烙印。

明代景德镇窑烧造的彩瓷主要包括五彩、斗彩、杂釉彩、素三彩瓷等。较为出众的便是在第三单元展出的青花加矾红彩海水龙纹盘。青花与矾红彩是明代早期御窑瓷器上新出现的一种新颖的装饰方法，蓝、红两种色彩在白釉的衬托下，对比鲜明，更显醒目。先在胎上以青料描绘龙纹，经高温焙烧，出窑后，再用矾红彩在釉上描绘海水纹，然后入炭炉经低温焙烧，终成华丽的效果。繁复的工艺、严苛的要求，使得成品尤为珍贵，而废弃品更是不在少数。

图说：青花加矾红彩海水龙纹盘对比 新民晚报记者 潘子璇 摄

在它的旁边，是它同款的“废弃品”景德镇出土的青花加矾红彩海水龙纹盘，几近相同的花纹和色泽之下，它却是用碎片拼合而成，仍有不少残缺的部分。从它的身上可以看出古代匠人千锤百炼、精益求精的精神品质。

“落选者”的时代价值

即便是当年没有任何价值的“落选者”，在今天出土后，却能带给后世巨大的历史价值，它们的存在填补了中国瓷器史的诸多空白，给人们以新的视角看待瓷器史的演变之路。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配合以珠山为中心的景德镇市政府大院基本建设工程，先后发现明代洪武至万历朝御窑瓷器落选品、废品和部分窑炉遗迹，经过抢救性发掘，获得数以吨计的御用瓷器落选后被打碎丢弃的残片和窑具标本，粘合复原出1400多件明代御窑瓷器，对深入研究明代御窑产品和生产制度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图说：青花伊斯兰花纹绶带耳葫芦扁壶对比 新民晚报记者 潘子璇 摄

随着对景德镇御窑遗址出土瓷器标本整理工作的持续推进，以及景德镇市公安部门收缴的御窑瓷器标本移交文物部门，又不断有重要遗物被发现，有的还被进而粘合修复。

比如在展览中，一件明宣德时期的五彩鸳鸯莲池图器盖虽残尤珍，有着不小的意义。

明万历1591年,鉴赏家高濂在《燕闲清赏笺》中评价了宣德瓷器。他用“若罩盖扁罐，敞口花尊，蜜渍桶罐，甚美，多用五彩烧色”，来描述宣德五彩瓷器，从他这段描述可看出五彩工艺在宣德已经得到广泛运用，宣德的五彩瓷器已经十分精美。宣德五彩虽有文献记载，可一直未见实物，馆藏的明代五彩瓷器，大多在嘉靖、万历时期烧制。而明宣德时期的五彩鸳鸯莲池图器盖的发现填补了这一空白，仅仅是这一小块碎片足以让人们相信宣德时期五彩工艺已广泛运用。

据了解，本次展览将不单独售票，凭故宫博物院门票进院后可免费参观。(新民晚报驻京记者 潘子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