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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木八十年:黄永玉的版画 这里有人生岁月,世界大千

2020-09-25

2019年,黄永玉先生在家中

“这是我一辈子刻的木刻,大部分都在这里了。”——黄永玉

黄永玉,大多数读者都知道他的水墨画,人们完全被画面中蕴含的达观通透、犀利幽默所征服,毫无保留;或者知道他创作的猴票,这枚发行于1980年的中国第一枚生肖邮票已经升值15万倍,近乎神话。孰不知,木刻版画才是贯穿黄永玉一生的“正业”。

“入木——黄永玉版画艺术展”现场

如果从14岁加入中国东南木刻协会算起,黄永玉与木刻打交道已经超过80个春秋了。2020年,黄永玉96岁。8月26日,他的个展在北京画院美术馆开幕,这一次只展出版画,题目为“入木”。黄永玉刻了一辈子版画,但这却是他人生第一次版画专题展。

黄永玉 李流丹 木刻长卷《劳军图》62×296cm 1949年

出乎意料的是,黄老一生的木刻原版保存得完好。在筹备展览前夕,他面对着这些跟随他辗转大半个世纪,已被油墨浸染的黝黑发亮的木板,感慨道:“我怎么活过来的?要不看到这些木板,我几乎忘记了。唉,千山万水贴着肉的、贴着肉的什么呢,贴着肉的骨头吧!这一堆骸骨啊!”

北京画院美术馆三层展出的黄永玉部分版画及木刻板

这次展览精选的200余件版画作品占据了北京画院一至三层的所有展厅。时间跨度从1940年代新中国成立前夕,一直到1990年代黄老的最后一张木刻版画,在这里可以看到革命群众、母子情深、边疆风情、活泼动物、天真儿童……半个世纪的光阴都在这一刀一刀的刻痕里。

“入木——黄永玉版画艺术展”现场

黄永玉的版画别具一格,独树一帜。北京画院老院长王明明说:“他既不同于当时在延安时期的革命生涯中成长起来的版画家,也不同于新中国成立之后接受了系统学院美术教育的艺术家。黄老的版画基于他过人的艺术天资与特殊的成长经历,在吸收了中国传统艺术的元素且并蓄现当代漫画和插画诸多的艺术形式之后,还巧妙地吸收并借鉴西画中的元素纳为己用,从而形成的独特的风格面貌和多元的创作格局。”

观众观看黄永玉版画

他说:“黄老的版画大多以线条为主,他对于黑白的运用灵活自如,刀法变换、线面具下、游刃入木、神而明之。其构思立意新颖绮丽,有感而发且想落天外,画面充满童趣与幽默,形成了清新明朗的意趣和情调。黄老以其过人的天赋才情,自出机杼、独成一家,他为中国版画艺术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在现代版画史中占有特殊地位。”

1953年,黄永玉与齐白石合影

15岁开始浪迹天涯,50岁考了驾照,60岁画了一张史上最贵的猴票,80岁登上《时尚男士》杂志封面,93岁开法拉利…… 这名比年轻人还有趣的“90后”每每登上报端,总能在引发惊叹之余,激发出人们心中的“童心”,成为大家心目中魅力永存的“男神”。

1962年,黄永玉在校尉胡同美院宿舍刻花卉

但在媒体光环背后,才是一个真实的、作为一名艺术家的黄永玉,他说:“我一辈子本事不大,受正式教育的机会不多。过日子倒是从来不敢苟且、不敢懒惰,怕都是刻木刻养成的习惯。一刀一刀往下刻,生怕出现差池。”

1991年,黄永玉刻于翡冷翠(佛罗伦萨)的最后一张木刻版画

北京画院院长吴洪亮说:“黄永玉先生艺术的根是版画,做版画要运筹空间与时间,因此哪有版画家不理性的。他的那些所谓的‘出圈儿’,是给我们这些未经世事的晚辈惊讶用的,他的人生与创作一直在自己的可控世界之内。他的圈儿比我们一般人大得太多了!”

1960年,黄永玉为女儿刻像《黑妮》及木刻原板

随便选一幅黄永玉的版画都能证明“不敢苟且、不敢懒惰”,在他的木刻版画里既有极简的寥寥几根线条,也有密不透风的全景式描绘,但无一例外都独具慧眼,透露着对自然的深入观察和极具匠心的设计、造型及动手能力。

北京画院院长、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讲述第一次看到《春潮》原作的情景

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三楼,有一幅木刻作品《春潮》摆放在显眼位置。吴洪亮给我们讲了他的经历:“我第一次见这幅作品是在新疆举办的一次展览上,当时还不知这是黄老的作品,但远远地这幅作品的气息就吸引着我跑过去,一看署名心中为之一震,果然是大匠之作。”

春潮 1961年

这幅作品刻于1961年,整幅是一个线的世界,多组线条排列疏密有致,却又纵横交错,营造出在大海之中浪花翻腾、千钧一发的气氛,画面正中央是一只巨大的黑鲛,它极度扭曲的躯干翻搅起漩涡,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远处则是一叶小舟,两名青年人,一名努力撑桨,另一名则奋力向鲛鱼投掷巨大的刺钩,系着刺钩的绳子弯曲缠绕在空中,宛如整段恢弘交响乐里的一小段轻快华章,左下方一排飞鱼在空中掠过,似乎代表着即将胜利……

黄永玉木刻过程视频截图,这是一双刻过无数木板的手

仅有的黑线、白线可以表现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不得不说,在黄永玉的刻刀下,一块块粗砺的木板被赋予了魔力。黄永玉把这个过程形容为“木刻刀的刀尖,像舌头,细细地体会板子上的那点微妙的味道”,他说“木刻是个累活,累上瘾改不回来了,就这么刻了我半辈子。”

2020年初,黄永玉先生在家中整理版画旧作

展览开幕前夕,黄老手书了这次展览的前言,其中有一段说:“我年轻时用厚帆布做了个大背囊,装木刻板、木刻工具、喜爱的书籍,还有一块被人当笑话讲的十几斤重的磨刀石。一听到枪击炮声,背起背囊跟人便跑。千山万水,抗战八年,这些木刻板子居然还能聚在身边,有如自己一半的历史骸骨,不离不弃地过了九十六年。”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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