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传统设计的埃及现代建筑
埃及著名建筑师阿卜杜勒哈里姆·易卜拉欣·阿卜杜勒哈里姆
近日，埃及著名建筑师阿卜杜勒哈里姆·易卜拉欣·阿卜杜勒哈里姆（Abdelhalim Ibrahim Abdelhalim）被评为2020年Tamayouz终身成就奖获得者。2019年，这个奖项向来自近东和北非地区的建筑师开放，每年都会颁发给“对人类、建筑学和建筑环境的进步作出突出贡献的个人”。
阿卜杜勒哈里姆是建筑公司CDC Abdelhalim的创办者，也是开罗大学“建筑设计与理论”课程的教授。过去40年，他做过的建筑项目遍布全球多个国家。而阿卜杜勒哈里姆被认为最具开创性的一点，就是把传统建筑设计的元素和方法融入当下的建筑设计。无论是清真寺、艺术馆，还是儿童公园，甚至更现代的大学校园，在阿卜杜勒哈里姆的设计里，你总能看到埃及传统建筑元素穿插其中，感受到传统文化和民俗特色把当地社区民众联结在一起的力量。这种设计方式的形成跟建筑师年轻时的经历有关。出生于1941年的阿卜杜勒哈里姆，在上世纪60年代正好是开罗大学建筑工程系的学生。在那个年代，老师们为了教起来更简便快捷，把现代主义建筑设计简化为一种“公式化的实用主义”教给学生，从不考虑建筑的地域差异和社会差异。阿卜杜勒哈里姆在大学里参与的建筑项目也是这样，包括制药实验室、酒店、工会总部建筑等，都是很典型的包豪斯现代主义建筑，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当地特色和文化氛围。
图左：开罗儿童文化公园
图右：开罗美国大学
1967年是阿卜杜勒哈里姆人生中的转折点。那一年，第三次中东战争打响，埃及惨败。一脸憔悴的埃及总统纳赛尔在电视上提出辞职，宣布自己应承担战争失利的全部责任。听到这个消息，埃及所有主要城市、小镇和村庄的人们都涌上街头，高呼口号，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表现他们对领导人的拥护和支持。
这一切让阿卜杜勒哈里姆陷入深思。如果战争无法避免，那建筑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在动荡的社会中，一个建筑师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角色？那段时间，举国上下团结起来的集体力量给他带来了启发。尽管政府、军队都有可能随着战争在一夜之间消逝，但社区里的人民总有力量让一切重回正轨。他开始觉得，建筑设计也应该是这种力量的一部分。于是在此后的设计中，他决定不再沿用学校里教的公式化设计方法，而是在创造过程中加入传统文化元素，让建筑也拥有联结社区民众的引导力。
埃及国王萨勒曼大学
阿卜杜勒哈里姆在开罗设计的儿童文化公园就是一个极具当地传统特色的作品。1983年，为了开发老社区Sayeda Zinab中的一片废弃绿地，埃及文化部赞助了一场全国性的设计竞赛，计划建造一座儿童公园。这片绿地在中世纪时期是开罗的中心，周边环境拥挤、复杂，有一种天然的历史感。在设计的过程中，阿卜杜勒哈里姆请来本地社区的工匠制作建筑上的木屏风和格子棚架，选用埃及的石灰岩和砂岩做承重墙，让整座建筑看起来能更好地融入社区。由于“成长”是当时公园设计的主题，阿卜杜勒哈里姆便从附近的Ibn Tulun清真寺汲取灵感，把尖塔的螺旋形几何元素转换成平面的螺 旋形矩阵，以“螺旋”象征永无止境的“成长”。此外，公园里还设计了各种有趣的几何图案，其中一些涂上了鲜艳的颜色，吸引孩子们前来游玩，在游戏中增长对本地文化的认知。
出于安全考虑，文化部本来建议公园周围要设计牢固的边界。但阿卜杜勒哈里姆不同意这一点。他在公园的北侧设计了一条大约200米的长街，街边开设有自助餐厅、信息服务设施等，大大增加了公园在社区里的人气。1993年，儿童文化公园项目获得了阿迦汗建筑奖（Aga Khan Award for Architecture），在国际上受到认可。阿卜杜勒哈里姆在城中的废旧区域创造了一个独特而充满当地感的空间，让社区里的大人和孩子们都喜欢过来玩，并为他们的公园感到自豪。
埃及国王萨勒曼大学
而在开罗艺术宫的翻新项目中，阿卜杜勒哈里姆也延续了艺术宫前身“尼罗河画廊”的传统特色。他保留了古典主义建筑师穆斯塔法·法赫米·帕夏（Mustafa Pacha Fahmi）设计的“历史遗产”——对称性骨架，再根据比例把画廊重新分区，改善了艺术宫的空间规划。更令人惊叹的是，阿卜杜勒哈里姆把原先阻隔光线的屋顶改造成玻璃屋顶，让自然光均匀、轻柔地进入画廊，如同一把透光的大伞，让前人的建筑设计和室内的艺术作品焕发出新的能量。
即便是设计当代的大学校园，阿卜杜勒哈里姆也能把埃及传统元素巧妙地融合进来。比如开罗美国大学的新校区，就是阿卜杜勒哈里姆和美国建筑师Sasaki带领各自团队合作设计的作品。美国大学的旧校址在开罗市中心，有百年历史。为了让新校区也带有原本的历史属性，建筑师首先在入口处采用了老校区标志性的拱门设计。同时，入口处的顶部加入了类似西班牙Córdoba清真寺十字形拱顶的元素，让多重拱形交替出现，就像交织着很多道路通往知识世界的“门”，隐喻人文教育中通过博学各种知识找寻真理的过程。
图左：开罗儿童文化公园
图右：开罗艺术宫
不仅是入口，连接校园各处的拱门通道，还有刻了纹理的窗户，都让人看到伊斯兰国家建筑艺术的痕迹。校园围墙选用的石材来自上埃及山上的采石场，阿卜杜勒哈里姆在埃及的Luxor庙宇找到几千年前人们切割石头的方式，并用这种方式处理石材，再用当下最先进的机器对石材进行镌刻。“只要当人们走进校园，近距离地看到建筑所用的材料时，就会明白这是一座建造了数百年的校园。”
对阿卜杜勒哈里姆来说，设计新校区的另一个挑战来自其所在的沙漠环境。他提出在沙漠中“创造一片绿洲”的理念，在校园里布置了大小不一、种有绿色植物的庭院，也让广场、庭院的开口和教学楼之间的通道都朝向有风盛行的方向，让水汽运动起来，把校园变得更凉爽。
开罗梅纳楼酒店
在阿卜杜勒哈里姆的建筑事业中，新与旧、现代与传统互相融合，过去的文化、传统仪式元素让现代的建筑设计更富有人性，也更能增加新社区的参与感。他创造的不仅仅是建筑，还是一种尊重过去的设计哲学。“他是一个学者。” Tamayouz杰出奖创始人艾哈迈德·迈拉克（Ahmed Al-Mallak）说：“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导师，他的遗产将传承给一代又一代年轻的埃及建筑师，他们与导师一起，正在塑造埃及的建筑，以及埃及建筑的未来。”
文/ 单荦
图/ 阿卜杜勒哈里姆建筑事务所 CDC Abdelhal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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