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戎新作《天鹅图腾》：记忆中天堂般的湿地草原

2004年，以草原为背景、以狼为主角的小说《狼图腾》的小说出版后一度风靡，16年之后，《狼图腾》的作者姜戎推出了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天鹅图腾》，将视线投向了另一种与草原共生千年的动物——天鹅，再现了他记忆中如天堂般的湿地草原。

最近，《天鹅图腾》首发式在京举行，新东方教育集团创始人俞敏洪，主持人白岩松，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投资人但斌和主持人李潘等进行了分享。

《天鹅图腾》首发式在京举行，白岩松俞敏洪等出席。

《狼图腾》与《天鹅图腾》，草原的AB面

几位嘉宾首先分享了对《天鹅图腾》一书的阅读体验，不论是从故乡记忆、创业经历还是职业发展层面，他们都能在作品中找到和自己人生体验相契合的部分。

白岩松

白岩松在呼伦贝尔出生，在他看来姜戎老师的两部作品《狼图腾》和《天鹅图腾》恰恰是AB面，是草原的AB面，也是这个世界的AB面。《狼图腾》性别男，《天鹅图腾》性别女；《狼图腾》硬，《天鹅图腾》软；《狼图腾》更多是理性的，引发大家思考，《天鹅图腾》更多是感性的，击中你的柔软；《狼图腾》更加关注的是精神，《天鹅图腾》更加关注的是爱。“我觉得这本书特别柔软，它是草原的另一面。我们总能看到草原一望无际、欢快的一面，但是我总能看到它的另一面，比如忧伤的一面。”

李敬泽也觉得将《狼图腾》和《天鹅图腾》放在一起比较很有意思。“我们从文学的、专业的角度看，可以看到姜戎的浪漫主义的AB面。浪漫主义作为文学和精神的传统，在当代中国文学中最正宗的传人是姜戎。为什么？浪漫主义的AB面在姜戎这里都得到了非常完满的体现。浪漫主义的A面是讲生命的含义，讲强大的、原始的生命意志。在《天鹅图腾》中可以看到浪漫主义的B面，就是美的、爱的，所有美好的、纤细的，以及对于我们怀想的故乡精神之根的回望。”

在俞敏洪看来，《天鹅图腾》是姜戎跟自己的和解。“《狼图腾》讲的是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与动物的冲突，以及在冲突中的共存关系，冲突而又离不开的关系。但是到了《天鹅图腾》很少看到有真正的冲突，冲突变成一个底色，所以这本书中包括狼和人的关系、天鹅和人的关系、马和人的关系、狗和人的关系，都处于和谐状态。这真的只有天堂才能发生，但是他以人间为背景描述这些东西，能勾引出人内心中的很多美好的东西和愿望。从《狼图腾》中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甘，而在《天鹅图腾》中可以读出他在寻找人生的归宿，并且希望这种人生归宿是一种爱与美的美好的存在，而不是一种冲突的存在。”

但斌回忆了当年姜戎向他们讲述与蒙古狼的故事的往事，那些故事让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刻重拾了信心和力量，如今看《天鹅图腾》又让他有了新的不一样的感觉。“《狼图腾》的风格是坚韧、勇敢、励志的，而《天鹅图腾》讲述了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天鹅图腾》最大启发和馈赠是，如果我们人生不以一时的得失为目标，而以永恒的未来做参照系的话，我们会得到心灵的宁静。《天鹅图腾》在我看来是隽永的。如果你在人生的低谷或是在不断追逐中失去了自我，这部小说值得你一读再读，你可以从中汲取力量。”

“爱是唯一的向导”

在李敬泽看来，即使在姜戎所构建的理想国中，人活着也是不容易的，但至少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人面对着他生命中一些最最基本的元素，或者说基本力量，那就是天地、亲人、你爱的人。“天地不仅让你生，同时也让你惊叹，惊叹于天地之美。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我们是可以像《狼图腾》那样，做一个强者，做一个在天地中以我们的强力去取得我们的那一片天地的人。但是真正难的一件事是什么？是真正沉浸于或者沉浮于天地的大美之中。我觉得这件事是难的，不是说天地不美，而是说天地之美碰不到那颗能够领会它、那个能够在它面前颤栗乃至拜服的心。”他认为这也是这部小说最打动他的地方。

《天鹅图腾》书封。

白岩松引用了台湾诗人杨牧的诗“爱是唯一的向导”，他认为这与《天鹅图腾》完全吻合。在他看来这部小说的主题词就是爱，是一种纯爱，一种童话世界般的爱。“这部书最打动人的是一次又一次把人、天鹅或是狼，从动物性的死亡重新带回生的状态。这是这本书特别的地方，极美的地方。我们面对死亡的时候的确会很难过，但濒临死亡后慢慢地复活，在爱的向导的作用下复活，是这本书当中极美的地方。所以对我来说最美的东西可能是童话一般的信仰吧。”

俞敏洪最喜欢的是人与动物之间的生命连接，他从小在农村长大，跟动物之间产生非常美好的感情，现在还在草原上养着马，也经常骑马。在辽阔的大地上，人与自然和动物和谐相处能够令人忘记生活的辛苦。这实际上就是在大自然中的忘我和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状态。俞敏洪认为，今天的人类应该学会的是在我们已经拥有这样好的生存条件，包括医疗条件、科技条件、物质条件的前提下，对大部分人来说生存不再是困难的前提下，我们如何能够恢复对大自然的敬畏状态，以及让大自然更加快速的回到我们身边。回到我们身边不仅仅指城市有几个公园或者路边有几棵树，而是整个人心对大自然的回归。

草原上的风物与生活一直都是作者姜戎写作的重点，也是其作品中最重要的构成，白岩松也谈道，草原的冬天尤其让人印象深刻：在这里苦难、压力和人们的喜悦兴奋都与四季紧密相关，这也是这本书的另一个背景：冬天很难过，但喜悦也因此而生。草原人要“猫冬”半年，十里八乡见不到远方来人，所以到了春天、夏天，蒙古族人会格外热情地款待你，因为人和人有时候被迫要相隔甚远，所以相聚时才格外贴近；冬天可能面临“白灾”，春天夏天雪化了，第一株野草长出来，第一朵野花绽放时，人们就会珍惜它；如果你坚持过了冬天严酷，春天会在前方等你。只有在草原上才更能读懂，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李敬泽肯定文学在面对苦难时的指导作用，教会我们要面对、要正视生命里必然会有的否定性因素。因为任何一个人活在世上，都永远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否定性因素，因为天大的和根本性的否定因素——死亡是无法回避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人如何活着就极其重要。用黑格尔的话说，人是学会与这样绝对的否定性共存，在绝对否定性身边栖居，然后才能开始他的精神征程。在2020年这种否定性的因素特别强烈，因此专注于爱与美的表达的《天鹅图腾》更显其价值和意义，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心灵上的抚慰。

文学中的爱情与生活中的爱情，都是极致的美

书中描绘了一种纯粹的，理想化的爱情——为爱可以去死，不计任何回报。白岩松表示自己目前依然和这样的爱情在一起，他还比较了文学和生活中的爱情，“其实文学跟生活的区别就在于，文学当中的爱情是戏剧化的、轰轰烈烈的，因此被我们当成极致；但是生活中最极致的爱情，应该是陪着你慢慢变老的样子。所以很难说更美的是文学中的爱情，还是生活中平平淡淡的、一直有话聊、陪着慢慢变老的爱情——那就是普通的日子，是早餐、午餐和晚餐，可能这是生活和文学的区别吧。我不觉得哪一个不美，我甚至觉得它们都是极致的美。”

关于《天鹅图腾》故事中的人物，白岩松认为，书中真正的主人公是萨日娜，她很好地连接了天鹅和人间世界、和爱、和巴格纳之间的关系。在她的身上，还体现出了女性是如何善待生命、如何看待爱的。而巴格纳的价值在于展现男人该如何爱一个女人。书中的爱情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萨日娜和小天鹅之间的那种关联也是一种爱，它更加广泛的存在于我们和其他生命之间。

俞敏洪也认为，“如果人的一生中都没有像书中描述的那种纯粹的追求、纯粹的投入和希望用自己生命换取对方生命，或是让两个生命共同辉煌的过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仅仅是遗憾，我甚至觉得是他没有活过。我觉得人生是有激情的，但激情不可能持续一辈子，不是说没有激情就会变成颓废，而是说激情必须变成平淡的细水长流，但同时又是潺潺不断的生命历程。”

李敬泽说，“人为什么要看艺术、看小说、看戏剧？就是因为我们自身与它们之间有一段间隔。就姜戎来讲，《天鹅图腾》其实就是供我们仰望的，它让我们远远看着如此美妙的一个图景，不由得心生赞叹。至于说在把书放下之后，是不是自己打算这么干？这我觉得不用讲，大家心里都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