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强：远行，寻找更大的故乡

几十年来，宇宙是我这个仰望星空绘画少年的永恒之乡，每当以中国发明的火药为媒介探索宇宙主题的创作时，就仿佛踏上回乡之路。

——《远行与归来》蔡国强艺术展导览自述

2020年12月15日，《远行与归来》蔡国强艺术展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开幕。展览呈现了蔡国强近年“一个人的西方艺术史之旅”项目精选作品，以及他对话故土东方人文精神和以紫禁城为灵感的新作。

《为“梦游紫禁城”所作火药草图》蔡国强 2020年

今年的12月8日，恰逢紫禁城建成600年。63年前同样出生于这一天的蔡国强，以这场特别的艺术展纪念紫禁城的恢弘历史，也为延续他远行之初与故宫结下的不解之缘。

《梦游紫禁城》VR虚拟现实体验 蔡国强 2020年

1986年底，刚刚大学毕业的蔡国强，得以能走出国门、远行世界，少不了故宫朋友们的帮助。

时任故宫博物院副院长的杨新给日本学校写了推荐信；当时的故宫出版社社长李毅华帮忙找了担保人，一路安排，将蔡国强和他一百多公斤的作品送上了飞机；而故宫研究员、在日本已经很受欢迎的书法家刘炳森专门写了几幅书法送给他，让他带着，在生活困难的时候能用上。

34年前，蔡国强从故宫开始远行，如今他携与西方艺术史的对话归来，又回到故宫，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结，让人感慨万千。

而在回顾蔡国强的作品和历程时我们发现，这些年来，他不断地“远行”，其后“归来”，然后又踏上新一次的“远行与归来”，不断寻求创作的原点，同时也向远探索更大的故乡。

“还好我有火药”

创作手法的远行与回归

火药诞生于中国古代君王对“长生不老”的渴求中，千年后被普遍用在为节日增添喜庆声色和对宗教神佛的敬畏上。

蔡国强出生于泉州，“这儿的人总是很相信看不见的力量，而我的作品，就是我和看不见力量的对话。”

早期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用颜料进行绘画创作。前往日本后，他开始专注于火药这种诞生于故土的材料。当火药在画布上爆破开来的瞬间，他爆破出了自己的新历史、新创作；突破了那些迄今所学的绘画系统。

“对话塞尚”系列：《升龙：为外星人作的计划第二号》 蔡国强 1989年

他称爆破的时刻是艺术——这本身就是对艺术的颠覆，一次艺术手法的“远行”。

而对“火药”这一媒材的选择，又注定着他每一次创作，都是在远行世界的同时，回归火药故土、踏上回乡之路。

回去奶奶的渔村

“天梯”的远行与回归

从东京至纽约，蔡国强在世界舞台上越来越活跃，但正如他说的，他的“远行从未离开”。其中一个原因是火药，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始终挂念着家乡的奶奶。

奶奶是蔡国强创作最大的支持者。童年时奶奶总会跟在后面，将他乱涂乱画的草稿一张一张收起来叠好，“你爸爸的画是给我用来生火做饭的，但是你的画将来会很了不起。“

团队技术总监辰巳昌利说：“奶奶一直被他放在心上，奶奶代表了他的童年，他的家乡。”

2015年，他终于带着《天梯》项目，再次回到故乡泉州，只为放一次烟花给奶奶看。

“我想做一个能连接地球和宇宙的梯子，将这座城市通过这架天梯，与外太空连接，让这个梯子直接通向天空，跟外星人对话。”这是蔡国强的梦想，此前在英国巴斯、中国上海、美国洛杉矶都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实现。

1994年英格兰巴斯第一次尝试，因天气原因放弃。

《天梯:蔡国强的艺术》凯文·麦克唐纳 2016年。2001年上海第二次尝试，因消防安全问题取消。

洛杉矶天梯的渲染图2012年。洛杉矶第三次尝试，因消防安全问题取消。

因为念着奶奶，蔡国强想找到童年奶奶的渔村作为场地来进行爆破。但是由于城市开发的原因，童年的渔村已不复存在。几经周折，终于他在泉州惠屿岛找到了“心目中的渔港”。

蔡国强的妻子吴红虹说，“这个项目是非公开的，烧了这么多钱，他只是想给奶奶看。”项目的多次失败，导致团队中很多人对项目是否能成功爆破，都持着不太看好的态度。

2015年月6月15日，“天梯”项目计划爆破，蔡国强的亲朋好友都来到了现场，奶奶因身体原因不能到达，点燃导火线前，蔡国强拨通了和奶奶的视频电话进行直播。

《天梯:蔡国强的艺术》凯文·麦克唐纳 2016年

凌晨4:45，蔡国强点燃导火线。火焰一路烧到船上，追上绳梯，最终点燃梯子。一座500米高的金色焰火梯子嘶吼着拔地而起，与无垠宇宙进行对话。

蔡国强面对视频通话中的奶奶，开心得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少年：“阿嬷，你有看见吗？你孙子厉不厉害！”

《天梯:蔡国强的艺术》凯文·麦克唐纳 2016年

天梯在空中燃烧了90秒，渔港上一片欢呼，乡亲说：“你看，绕了世界一圈没能实现的，还是回到家乡来做成了。”很难说这是不是乡亲、奶奶和蔡国强都信仰着的“看不见的力量”促成的。

《天梯:蔡国强的艺术》凯文·麦克唐纳 2016年

浓厚的乡情亲情、家乡的自然风光、风水理论、神鬼信仰，一直都影响着蔡国强理念和创作。无论远行至何方，他的作品都是对家乡生活和记忆的一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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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远行：

向更大的故乡进发

除了《远行与归来》艺术展上所呈现的约180件/组作品和9则纪录影像，蔡国强这次还将另一件意义不凡的作品也带回了故土。

12月15日，他与轩尼诗在北京共同揭幕了他为轩尼诗X.O 150周年“世界的远行”主题所创作的《为“悲剧的诞生”所作彩色火药草图》。

Fran ois GOIZE 《为“悲剧的诞生”所作彩色火药草图》创作过程

蔡国强与轩尼诗X.O结缘，正是源于其血液里同样融刻着的对“远行”的执着。

《远行与归来》的策展人西蒙·沙玛在寄语中写道：“《远行与归来》邀请我们出脱身体与心理的局限，随蔡国强深入其跨文化的鸿篇巨制，洞开心灵与双眼，拥抱变革性发现与开诚交流的可能。”

对于蔡国强而言，远行与归来实际上是跨越时空，跨越不同文明的对话与共创。而对于1870年诞生于法国干邑小镇的轩尼诗X.O，150年间的世界远行之旅，也在不断打破局限，与全球各地文化对话，融汇共生，碰撞出新的火花。

他们都在远行之中不断探索想象力与艺术的边界，在庞然世界中寻找灵感的微光，以匠心打造传世佳作。对探索征程孜孜不倦的坚持，对艺术臻品的共同追求，也成为双方为轩尼诗X.O 150周年主题“世界的远行”共创合作的缘起。

2020年9月25日，在轩尼诗故乡法国干邑的夏朗德河上，蔡国强团队用橡木桶作为烟花的载体，以尼采《悲剧的诞生》为概念为“世界的远行”主题创作白天烟花爆破项目。

150个酒桶宛如钢琴琴键高低错落排布在夏朗德河面上，奏响一首诗、一幅书法、一场戏，抒发了对悲剧的思考，礼赞毁灭与创造往复不息的生命循环，也向世人传达了希望、乐观与坚毅。

Simon Cassanas 《悲剧的诞生》白天烟花爆破项目现场照片

璀璨烟花在夏朗德河上绽放和消失，仿佛生命的无尽流动。生命的远行与回归都是自然的循环，这场白天烟火传递了人类认清生命痛苦仍要接受并享受它、与自然合一的精神。人们在这场绚烂的烟花中与自然和解，获得自由和解放的心理慰藉。

诞生于中国的火药在法国干邑上空绽放，如今蔡国强携《为“悲剧的诞生”所作彩色火药草图》归来火药故土，轩尼诗X.O 150周年“世界的远行”亦随着他的步伐巡礼至中国。双方在众多艺术名流的见证下，一同揭幕了这幅将夏朗德河上白天烟花奇观永恒定格的作品。

《为“悲剧的诞生”所作彩色火药草图》蔡国强 2020年

《为“悲剧的诞生”所作彩色火药草图》揭幕仪式

“远行”是坚毅勇气和探索精神，“归来”是秉持初心不忘原点。在远行途中，故乡与远方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而是共存于一种更开阔的视野，一种拥抱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