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2020｜广场与高塔

这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前半段的波澜壮阔、后半段的向阳而生，大概能催生许多人难得一遇的经历和感怀。有时，一些熟悉的领域，一瞬间也会产生陌生的感动。

过去写过上海的乡村振兴、江南文化。有年轻人的回乡创业，有文旅、租赁的模式创新，但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最近一次松江方塔园安安静静的“行走”。1978年启动建造这座园子时，设计师冯纪忠就在想：现代都市的高楼大厦包围下，显得那么矮小和不起眼的古代方塔、也是传统的路标和象征，如何通过空间设计，让人们重新以仰视之情对之、以敬畏之心待之？

这是个被一批学者奉为现代园林“神作”，但在居民眼中也就是个“比较好逛”的普通园子。无论外行知或不知，无数新与旧的创新交织、中与西的理念碰撞，在仰视、平时与俯视的空间对话中，依然启迪着今天的人，告诉大家，原来可以这样思考传统与现代、面对城市与乡村、理解人与城……它或许只可能诞生在兼具摩登与水乡气质的上海，在中国文化的深层时间中，以空间的拓扑关系，塑造城市的理想图景。

我们也写过上海繁华、热闹、充满活力的城市中心，数不清的更新故事在此发生，新鲜的想法汹涌鲜活。滨江跑者、滑板青年、电音DJ、社区居民、设计师、居委干部、司机、营业员、创业者、学生……繁杂的人与故事中，并非所有言语都充满赞美，所有事情都有美好的结果，但吹毛求疵的细节、困惑迷茫的心路，甚至是吵架争辩而后反转的剧情，恰恰是城市生机勃勃的一面；疫情新常态下，感觉上海仍是上海、上海不愧是上海的一面。

一位规划设计者曾说，好的城市空间最简单的标准其实只有一条，是否符合使用者的行为需求。这个“使用者”，就是人民。当他想坐下休憩时，附近就有座椅；当他逛得累了、渴了，附近就有服务点；面对一个网红打卡点，网上评论会问“保安凶不凶”“能不能遛狗”……公共空间，大概最能直观体现人民城市的概念。它不是一句口头的话，而是化为身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言语、每一遍行走中。

广场与高塔，弗格森这位历史学者有自己的一套解释。但我们从自己的传统和文明中走来，我们的城市、人与故事，正如不可复制的方塔园、不可复制的空间里偶遇的人那样，在自己的道路，上下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