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花呢：苏格兰文化的象征
在这张1955年的照片中，外赫布里底群岛的一位织布工正在操纵脚踏板织机，生产哈里斯粗花呢。在苏格兰西海岸遥远的岛屿上，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纺织传统依然在延续。
摄影：BERT HARDY, PICTURE POST/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撰文：MIKE MACEACHERAN
27岁的织布工Miriam Hamilton弯着腰，在有着80年历史的铸铁织机上忙碌着，在咔嗒咔嗒声中，毛线变成了粗花呢。在苏格兰西海岸的外赫布里底群岛刘易斯岛的湖边工作室里，这个传承了几个世纪的传统仍在延续。不过Hamilton制作的渐变色、块状纹理织物，将被做成色彩鲜艳的男士背心，或盖在别致的灯罩上，而非老式猎装或者夏洛克·福尔摩斯戴的那种帽子。
“我想织出模仿大自然图案的粗花呢，”Hamilton说。她在克罗斯博斯特镇的织布屋（The Weaving Shed）里工作，从一位90岁的自耕农（是佃农，也是工匠）那里学会了纺织，但她在纺织过程中，注入了自己的想法和调色方案。“可以是湖水的颜色，也可以是从深色李子到桑葚到丁香花的色彩渐变，”她说：“它反映的是这片环境中戏剧化的一幕。”
与诞生于苏格兰乡村的很多传统习俗一样，粗花呢也从周围的风景和漫山遍野的羊群中汲取了灵感。这种耐磨损、适应各种气候的纺织品代表了一种更古老、更简单的生活方式，在它的历史中，既有英国王室的身影，也少不了当地农村生活的图景。
在刘易斯岛的荒野上，坐落着一座古老的农舍。织布工在这些孤零零的农舍里制作粗花呢织物，这是真正的家庭手工业。
摄影：PETER WATSON, LOOP IMAGES/ALAMY STOCK PHOTO
但粗花呢的现在和未来却展现出一幅新的画卷：这些遥远的手工艺社区和大城市的时尚设计师紧密联系，古老的制造技艺和尖端技术完美结合。一起来看看这种苏格兰织物的诞生与未来吧！
粗花呢的诞生
粗花呢的历史不属于某个城镇或磨坊主。几个世纪以来，羊毛织物一直是苏格兰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农民、猎场管理员和运动员都会穿。和苏格兰其他历史悠久的凯尔特人纺织传统（比如毛茸茸的费尔岛毛衣，上面是家族花纹格子呢和锯齿图案）一样，粗花呢与很多因素相关：地理、民族自豪感，再加上寒冷天气需要穿得暖和一点。
“在你能想象到的最寒冷、最潮湿的雨里翻山越岭，粗花呢就诞生于这样的环境中，”洛瓦特纺织厂（Lovat Mill）的总经理Stephen Rendle说。这座纺织厂坐落于田园牧歌般的河边小镇霍伊克，位于苏格兰边境地区，自1882年以来一直在生产粗花呢。
简言之，粗花呢是一种图案精巧的织物，用当地耐寒绵羊的羊毛，染色，纺制，编织制成。它诞生于18世纪初的苏格兰：人们用超大型织布机把经过当地地衣和野花染色的纱线制作成粗花呢。
2014年5月，在位于苏格兰斯托诺韦的赫布里底群岛哈里斯粗花呢公司，Calum Macdonald正在处理混合染色羊毛。粗花呢是苏格兰最后的家庭手工业之一。
摄影：JEFF J MITCHELL, GETTY IMAGES
在外赫布里底群岛刘易斯岛，织布机正在制作哈里斯粗花呢织物。哈里斯粗花呢必须用羊毛，这些羊毛在岛上染色、纺制，由织布工在家中手工编织而成。
摄影：TESSA BUNNEY, IN PICTURES/GETTY IMAGES IMAGES
不要把厚实、有斑纹的粗花呢与更华丽的“表亲”格子呢（tartan）搞混了。格子呢也是编织而成，由两种或更多颜色组成大胆张扬的交叉网格图案，材质可以是羊毛、丝绸，或者混合。粗花呢用于射击、打猎或追逐牲畜等场景；格子呢则属于苏格兰短裙等仪式物品，供传说中的高地首领使用。
粗花呢得名于一次偶然事件：1826年，在霍伊克，一艘开往伦敦的船上装载着羊毛斜纹布（tweel），人们把上面的标签和附近的特威德河（River Tweed）弄混了。不久之后，随着新技术的蓬勃发展，染料颜色更加艳丽，再加上苏格兰和伦敦之间开通了新的铁路线，霍伊克和邻近的加拉希尔斯一跃成为新兴的纺织城镇，制造粗花呢的纺织厂有200多座。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粗花呢通常用白脸切维厄特绵羊浓密的羊毛制作而成，这种羊常在附近的切维厄特丘陵吃草。厚实的羊毛织品经久耐用，保温防水，深受农民喜爱，上面有着小而精美的交叉图案，比如“牧羊人格子”，或者呈现出锯齿状、门牙状的“犬牙花纹”。
虽然英格兰、爱尔兰和德国也生产粗花呢，但大多数仍产自苏格兰。粗花呢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五颜六色、编织紧密的外赫布里底群岛哈里斯粗花呢，另一种是苏格兰边境和高地地区的粗花呢，色调更为朴实。
哈里斯粗花呢激励小手工艺者
哈里斯粗花诞生于几百年前外赫布里底群岛沼泽环绕的海湾旁。在盖尔语中，它被称为“clò-mòr”，特点是色彩丰富，必须用700或1400根线手工编织。在偏远的织布屋里，岛上的人们仍在用染色和纺制的纯羊毛自制粗布。
“苏格兰，尤其是赫布里底群岛，几乎是织布工的梦幻乐园，”赫布里底群岛哈里斯粗花呢公司的创意总监Mark Hogarth说。全世界四分之三的哈里斯粗花呢都来自于这家公司。为了保护这种织物和岛上脆弱的经济，1909年人们成立了一个监管组织：哈里斯粗花呢管理局，代表该地区的190名个体经营织布工，掌握着9000种不同图案。
一匹哈里斯粗花呢上印着球形商标，表示它起源于苏格兰的外赫布里底群岛。
供图：HARRIS TWEED AUTHORITY
外赫布里底群岛的一名工人正在用超大型织布机制作粗花呢。
供图：HARRIS TWEED AUTHORITY
苏格兰人非常注重保护哈里斯粗花呢，1993年，他们率先通过一项议会法案，禁止苏格兰以外的纺织厂给其他织物贴上哈里斯粗花呢的标签。
“哈里斯花呢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中，”管理局的首席执行官Lorna Macaulay说：“它是由那些遥远的社区制作出来的，我们不能低估这种布料对岛上生活的重要性，无论是经济上、历史上，还是文化上。”
游客可以在斯托诺韦的哈里斯粗花呢管理局或Hamilton的织布屋，观看粗花呢的制作过程；Hamilton还在那里制作了背心、围巾和包。在这些地方和利弗堡的博瑞斯达勒粗花呢店（Borrisdale Tweed），都能卖到赫布里底群岛羊毛纪念品，博瑞斯达勒粗花呢店里还有帽子、枕套和包。
高地和边境地区：勤劳的匠人
不同于色彩明亮的外赫布里底群岛粗花呢，苏格兰边境和高地地区的粗花呢选择了苔绿色和柔和的土褐色，这是一种带有贵族气息的伪装色，让人想起猎场管理员和管乐队的制服。曾几何时，人们用周围的特威德河、提维特河、杰德河、埃特里克河和加拉河柔和的河水清洗羊毛，为纺织厂提供动力。今天，只剩下几座纺织厂。
在边境地区，粗花呢连接着过往与今天。霍伊克的边境纺织品塔楼（Borders Textile Towerhouse）是一座拥有500年历史的石质建筑，里面有个博物馆，展示了两个世纪以来的服装、设备和照片记录。
附近的洛瓦特纺织厂是镇上最后一座仍在运营的纺织厂，尖端的碳纤维剑杆织机轰隆作响，织出的粗花呢越来越轻、延展性越来越好，有时还会注入特氟龙，以提高耐用度。在纺织厂的商店里，你可以买到毯子和围巾，材质与古驰、香奈儿、汤姆·布朗等品牌所用的一样。
苏格兰高地的粗花呢也同样融合了传统与时尚，在这里，粗花呢是更正式的格子呢的陪衬。从1797年开始，莫瑞的约翰斯顿·埃尔金公司（Johnstons of Elgin）在洛西河河岸营业至今，厚重的粗花呢如今变成了犬牙花纹的短夹克和时尚的流苏围巾，在巴黎街头和因弗内斯山独树一帜。游客不妨在导游的带领下参观纺织厂，欣赏千变万化的图案，感受专业织布工的工作。
“在当代设计中，我们对使用的颜色数量没有限制，”约翰斯顿·埃尔金公司的创意总监Alan Scott说：“我们可以把6到8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或者在捻线中用到16种颜色。一匹粗花呢可能有几百个颜色。”
时尚界的粗花呢
粗花呢，捕捉一个个瞬间，在时尚界自由穿梭。粗花呢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是阿尔伯特亲王。1853年，他和维多利亚女王买下了阿伯丁郡的巴尔莫勒尔堡。当时，庄园粗花呢很流行，这是专为高地地区的工人和居民编织的织物。在亲王的帮助下，出现了代表王室乡村别墅的图案：斑状花岗岩和深红色石南花，至今人们仍在使用这种花色的粗花呢。
19世纪的伦敦掀起了一股结实织物的风潮。经过萨维尔街那些裁缝大胆的剪裁，这种舒适的面料变成了裁剪合体的夹克和其他适合上流社会的西服。“阿尔伯特亲王是粗花呢传统最早的传递者，”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邓迪分馆的策展人、时尚史学家Kirsty Hassard说。这座分馆是伦敦V&A设计博物馆在苏格兰的前哨。毛织品成为了身份的象征，1893年，阿瑟·柯南道尔甚至为他笔下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戴上了一顶粗花呢猎鹿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