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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读纳兰性德仲春美词:落尽繁花小院幽,一种烟波各自愁

2021-03-18

纳兰性德春词赏读,人去似春休,一种烟波各自愁

“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

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著分携泪暗流。

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

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纳兰性德《南乡子》

这首词最合适走过霏霏春雨路后去读,又或者靠着春天寂寞的床头,去沉浸在纳兰性德的情绪情感里。

“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

这是仲春的烟雨,天气不寒,春雨之后,是一地繁花,然而翠蒙蒙的新叶让这春天的园林小院显得格外幽静。

那么为什么说这是仲春而不是暮春呢?因为后面有桃叶渡,暗示此时正是桃花开谢的仲春天气。

还有一句诗也点出了季节,人去似春休,这证明此时春天尚未远去,在桃花开谢的时段。

如此幽静的庭院,只有可能是纳兰家自己的私家庭院,或者是他有能力控制的私人院落。但显然这个地方久已无人,满园寂寞春色。

“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著分携泪暗流。”

春天的庭院,是没有红豆的。这明显是代入回忆,这是曾经这里住着一位和他有感情的人,手里摘得秋天的红豆,说着即将分别远去,两个人不禁泪水落了下来。

也就是至少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实际这个园子一直是处于无人的荒芜状态。

而在这种状态下,曾经的回忆就分外清晰,而个人也就分外落寞。

“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醉石尤。”

这句话其实是有疼痛感的,人走了,仿佛把春天也带走了,而我满把酒杯,愿意将风神灌醉。

这个石尤,是指石尤风,指逆风。传说古代有一夫妻非常情浓,丈夫经商远行,女子思念成疾,临时说,我要变作狂风,让所有的丈夫都因为风大不能出门。所以倒吹的狂风称为石尤风。

联想起纳兰性德面对年轻妻子的死亡,无能为力,这句人去似春休,是有悼亡的尖锐的痛楚的,纳兰性德在妻子突然离世后,是做过各种近乎癫狂的举动的,比如夜半等待妻子的魂魄,发誓要结来生缘,寻求宗教灵魂的寄托,努力想梦见妻子,求之于诸神,那么他祈求石尤之神挽回妻子,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行为。

直到慢慢接受妻子已经不在的现实。

“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桃叶渡在南京,但文学里的桃叶渡则另有典故。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南北朝乐府。

传说晋朝王献之有爱妾桃叶,他亲自将桃叶迎娶回来,成就快乐幸福的生活。

但是这里纳兰却写,同样是桃叶渡口,同样是船,有人迎接了幸福,而有人却面对的是落花流水,生离死别。

一种烟波各自愁,人家的是幸福春愁,而我的却是永恒渺茫没有回头的离别。

看似淡雅,却和李商隐晏几道一样有着骨子里的悲怆和沉痛。

这首词深得李商隐之隐晦绵渺,对这首词的"人去“到底是谁呢?有三种解读。

第一种,认为这是纳兰性德伤感小妾沈宛,没有办法迎娶,而生出的惆怅。但实际纳兰性德和沈宛的交往不长,相爱于纳兰30岁陪康熙南巡的秋冬,而冬天,沈宛就北上北京和纳兰性德团聚,几个月后,纳兰卒。从时间上,并没有如此的春天的辗转。

第二种,认为这是纳兰性德送别友人的作品,红豆生南国,纳兰的许多朋友都是江南名士,客居北京和纳兰府邸,曾经给顾贞观在家族园林内盖过茅屋,感情甚笃。又严绳孙曾经住在纳兰家。纳兰性德因为地位原因,只能交往这些大自己很多的布衣,在妻子亡故后,朋友之间的感情成为他人生重要的支撑。

但是并没有资料显示具体他们分别的时间。

第三种,就是我个人认为的,这仍旧是纳兰性德没有走出妻子悲痛的悼亡词类。纳兰性德的妻子系出名门,为汉旗贵族女子,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灵动,喜欢田园花草,釆得石榴双叶子,欲赠谁?在夫妻短暂的甜蜜的岁月里,小妻子仍旧会用花草表达心意。

纳兰性德因为功名缘故,短暂的婚姻当中也时常外出,只有当妻子故去后,他才发现过去的点滴都弥足珍贵,听说丈夫又要出门一段时间,小妻子曾经手摘红豆,一瞬黯然。

而妻子的离开是真正带走了纳兰性德的春天,因为再也没有一个女子是以这样自然恩爱的方式走进他的内心,又匆匆离开,像春天的花朵一样,给了他最甜蜜最芬芳,却也因为短暂,纳兰性德终生愧疚和悔恨.

从此无心爱良夜。但是那别人的欢乐和甜蜜总会触动他吧。他曾经也有过,只是别人的是春愁,他的是永恒的失去与痛楚。

这是他的,一种烟波各自愁。他无论在人生哪个渡口,都再也接不会烂漫温柔的妻子。他的春天已经和妻子逝去了。剩下的只是刺心的回忆。

为什么说这是仲春呢,桃花宜室宜家,仲春开放,桃叶桃枝是妙龄女子。但纳兰性德的仲春,桃花满地,又是一年雨打风吹去。而他的妻子正是产后疾病凋谢的。

以纳兰家的财力,保不住如此年轻的妻子,这也是纳兰性德备受打击的原因吧。纳兰性德陷入了对自身命运的迷惘和漂泊中,直到终生。

这应该是纳兰在妻子死后三年内的作品,他无数次回到和妻子共同起居过的地方,那些回忆是那么新鲜,他分明在回忆里再次感受妻子的酸楚,虽然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去似春休”“一种烟波各自愁”是一种陷入孤独境的悲哀。从此纳兰性德和世界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他曾经也试图打碎它,但是无人和妻子一样进去他的内心。他的爱的能力和愿望在岁月中自我消耗枯竭。

是专一,也是不幸。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图片来源于网络。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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