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背后的生机与力量

3月14日，美国纽约市举行了一场特殊的纪念活动，夜幕降临之际，一张张灰黑色的照片被投射在布鲁克林大桥上，这些照片上是纽约市死于新冠肺炎的逝者，超过3万个鲜活的生命。

展览现场

纽约第五大道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二层的画廊中，另外一片“灰黑色”前排起了长队。“戈雅的平面想象”展览近日起在这里启幕，戈雅的逾百幅画作以时间为线在3个展厅中展出，作品的时间跨度长达60年。画作之中，他用犀利而又细腻的艺术手法、以“怪物”隐喻社会并审视人性，作品虽然已有200年历史，但在疫情之下的当今，人们却能够从他的笔触之间寻找到最大的时代共鸣，感受到艺术在回应动荡社会时所发出的最强音。

弗朗西斯科·戈雅（1746年—1828年），这个名字无论放在任何时期都会被列入最杰出艺术家之列。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戈雅创作了约900幅素描和300幅版画，是一位非常高产的艺术家。在他的平面艺术作品中，戈雅以独特而引人注目的方式阐释政治自由主义，表达对迷信的批判和对知识分子受压迫的厌恶。

“戈雅是一位孜孜不倦的人类观察者，在他的纸上作品中，这种品质尤为明显。”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馆长马克斯·霍莱恩表示，“这次展览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进一步了解绘画和版画作为戈雅丰富想象力出口的关键作用。作为一位社会批评家和巨大社会动荡的见证者，戈雅的作品从多种角度捕捉面对动荡时局时作为人类的意义。在当今复杂而不确定的世界环境中，戈雅的作品依然能够让人们产生强烈的共鸣。”

戈雅完美继承并发展了西班牙绘画的最佳传统。他曾经担任4位西班牙国王的宫廷画家，为西班牙王室贵族及其子女绘制肖像。作为其早期作品的代表，《奇想集》充分展现出戈雅蚀刻线条的立体感，它并不是复制品那种扁平的线条交织，而是极具层次的立体叠加。《战争的灾难》是戈雅艺术生涯中最重要的系列作品之一，全套82幅组画以拿破仑入侵、费迪南七世镇压人民为背景，细节逼真、生动，成为战争期间人们生活的真实写照。戈雅的作品并非全部与灰暗、梦魇相关，在其艺术生涯的早中期，画作中的景色明美，风清气爽，面貌清丽俊秀的青年男女也曾不时出现在他的笔下。这样的画风一直延续到西班牙社会开始出现动荡。

《巨人》

事实上，宫廷画家的经历提升了戈雅的社会地位，但也让他对人性产生了非常灰暗的认知。他曾以担任宫廷画师时周围发生的事情为灵感创作了一系列非常恐怖的画作，而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在他脑海中翻腾的画面比这些画作中呈现的更加恐怖。在一幅为宫廷侏儒、菲利普四世国王的小丑所做的版画中，戈雅延续了委拉斯凯兹画作中流露的人性和同情，但是在背景上却画下了很多密集的黑色线条，预示着他从自然主义向幻想境界的转化。

戈雅之所以伟大，不仅因为他所承继的传统，更多的是因为他凭借自己特殊的观察世界的方式和角度，摆脱了西班牙皇室宫廷肖像画程式的约束，开辟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绘画表达风格。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此次展览的“起点”是一幅戈雅于1796年创作的自画像，画幅中的戈雅这幅画的背后正是画家艺术生涯的转折点。

18世纪90年代早期，一场疾病使得戈雅不幸失聪，此后他开始大量创作速写和素描，在这些作品中，他用画笔记录着自己的思绪和担忧，发泄愤怒和困惑。这些画作后来成为戈雅进行艺术创作的资源库，现存画作中约有三分之一的画作灵感都是来自于他所绘制的八本速写本中的图画。

戈雅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形形色色的社会现实和人间的百态群像，并以幽默诙谐和犀利讽刺的笔调，将其不遗余力地展露于画布之上。此次展览海报上的图画是戈雅最引人注目的画作之一——《巨人》。这幅作品隐含的主题至今尚不清楚。画面描绘了一个坐在风景中的巨人转过头来，似乎他的思绪被谁打扰了。也许他一直在等待着某一天的到来，某个西班牙新旧世界交替的时刻。戈雅在创作这幅版画时，使用了飞尘腐蚀法以营造光影的微妙效果，同时传达了朦胧的气氛和弥漫在作品中的不安感。

《以另一种方式搬弄是非（约1810年—1811年）》表明了他对不幸遭到宗教裁判所惩罚和审判的被告的同情；《以后你会明白》(约1816年—1820年)是许多以饮酒为焦点的作品之一，戈雅在其中隐喻了酒精作为社会交往的润滑剂，也可能是失控与暴力的前奏。戈雅对绘画作为艺术品的高度重视在其精心创作的作品《上帝拯救我们免于如此痛苦的命运》(约1816年—1820年)中表现得尤为明显，画中一个挥舞匕首的男人正带领着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走向未知的命运……

本次展览作品的创作时间集中于18世纪末至19初西班牙这段动荡和混乱的历史中，一如当下美国的现实处境。“太阳之下，本无新事”“人性总是一贯和相似的”，透过戈雅的这些作品反照当下的困境并给人以更多启迪，这也被认为是馆方策展的意图与动机之一。

责编：杨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