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山二号楚墓彩绘漆奁出行图人物形象研究
包山二号楚墓彩绘漆奁出行图人物形象研究
曹雨捷
(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湖南省、长沙市,410082)
1987 年在湖北荆门包山二号墓发现了一个圆形的漆奁。从形制上看它与先前马王堆出土的九子漆奁相似,同样是夹苎胎双层漆器,在器身上用朱红、赭黄、熟褐、棕黄、翠绿、赭、青白色漆,用平涂、线描与勾画、点线结合等方法绘制了一幅场面宏大的画像,这幅图上包括有二十六个不同造型种类的人、四辆车、十匹马、五棵树、一头猪、两只狗以及九只大雁。
对于这幅画的意义以及定名在学界内有好几种不同的说法,有行猎说,有出行说,有迎亲说。[1]P22但是这并非我们今天的讨论重点,这个出土于战国晚期楚国墓葬中的漆奁在绘画上明显的带上了当时楚国的特征,这就像是一幅长卷的照片,对于我们认识当时楚地的日常风尚有着非常重要的依据。
第一和第二画段表现的是出行场面,在第一棵柳树的右边边,站有五个人,穿着服饰华丽,宽袍大袖,衣襟修长,仿佛正抬头望着天上飞过的大雁,在这棵柳树的左边,则描绘的是一架骖车和一架骈车,骖车和骈车之间又有四个人,仿佛是马车主人的随从,而坐在马车上的人冕冠垂缨,应该是楚国的贵族。在第二棵柳树和第三棵柳树之间,还有一辆骖车,骖车上的主人同样一幅贵族打扮,驱马驾车,前两幅画段以流畅的笔势,生动地描绘出一派出行的景象,第三段依然为贵族驾驶着一辆骖车,车上站着宽袍大袖的三人,第四段表现的是迎宾场景,在第四棵柳树的右边,同样绘出五个人,气宇轩昂,应该是迎宾主人的随从。在旁边有一架骈车,马车上的人应该就是迎宾主人,风度翩翩,正准备着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宾。而在画卷的第五段,只画了一只狗和一只猪,它们跃身急奔的神态为整幅画卷增添了生机。
上面描述的身份是怎么确定的呢?除了所描绘的具体场景的人物动作以外不同的服饰也给我们了启示,在画面上宽袍大带头戴高冠的是地位较为尊贵的贵族,而服装短小简明干练的应该是地位较低的人。因此我们来着重的分析一下。
一、衣着
襦:图上第一个画像可以看到这是一个未带冠,并且梳理着脑后挽髻的发式,这种发式流行于战国至西汉楚地,长沙陈家大山楚墓出土的人物龙凤帛画上的女子便是这种发式。长发在脑后部挽成的譬用丝带扎紧,使之向后突出,未端略向上翘。
而他身上所穿的是一种比较短的襦服。袖宽非常的宽,而衣服的长度达到了膝下,露出紧身的袴和鞋子,大步跟随着前面的马车,在风风火火的行动中这个人的袖子甩了起来,可以看到这也是一件比较轻薄的衣服,想必是一个比较低微的身份。襦服是古代一种短衣,其长度是要到膝盖之中,说文:“襦,短衣也。”襦的材料可以不相同,战国襦的唯一实物出土于马山楚墓,是一件残破的夹襦。比对马山楚墓中女性身高的高度大概在膝盖的位置左右,而且在曾侯乙墓出土的编钟上也能见到这种上穿短襦,下穿百褶裳的仆役式样[2]P163,可以看到当时穿这种襦服的大多数应该是身份比较低微的仆从穿着打扮的服装。
深衣:深衣是中国古代一种针对上衣下裳的分开式而出现的连体式服装,其名称来自于做工方式为其上衣﹑下裳分开裁剪并缝合到一起。《礼记·深衣篇》中描写深衣道:“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短毋见肤,长毋被土。续衽钩边。要缝半下。袼之高下。可以运肘,袂之长短,反诎之及肘。带下毋厌髀。上毋厌胁,当无骨者。”[2]P165而在深衣这个大门类之中,因为款式的不同和面料不同又有不同的称呼。
袍服:深衣又名袍服,但是袍又专门指长衣并内絮丝棉的冬季服装,因此马山楚墓出土的八件长身的夹絮服饰被称之为袍,定名时候定为交领右衽棉絮袍。而直裾深衣和曲裾深衣则是根据服饰穿着式样定名。曲裾深衣续衽绕襟,直裾则是直裾下裳部份剪裁为垂直,衣裾在身侧或侧后方,没有缝在衣上的系带,由布质或皮革制的腰带固定。[3]P221在战国时期楚国这两种服饰已经出现了,并且有文物证明,但是从现在出土的战国服饰中并不能见到曲裾的实物,马山楚墓所出土的所有的衣物均为直裾并未出现曲裾,而曲裾的实物则是要到汉代初年的马王堆汉墓了。
但是可以看到这张图的第二个人物头戴高冠,衣服为两层,中间束腰,并且在右侧未有直裾所应该出现的侧线,同时两层衣物的颜色相同,因此可以认识到两层衣物应该是一件衣物绕了两层,而再宽大的直裾因为上半部分相交衽的原因,不可能绕两层以上,因此这个图上所表示的侧面应该是曲裾的一个侧面。孙机先生曾经说到:“东周贵族妇女“等级”越高,“深衣”缠绕层数也就越多,以用料的奢侈来体现贵族身份的雍容和富足。”[2]P172其实在曲裾和直裾的选择上并无太多讲究。直裾和曲裾同样可以穿在等级较高一些的仆从的身上,在马王堆出土的木俑和湖北云梦大坟头彩绘着衣木俑上都可以看到曲裾的身影。
但是这些木俑上并未有冠。而在包山出行图夹苎胎漆奁上,这些着曲裾的人物形象闲庭信步,还带着高冠,在走路的过程中还露出了鞋子,这些特征放在一起,应该证明了这是两个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有可能是贵族,但是通过在画上的位置可以识别,这两位是跟另外三位着直裾的人站在一起,其身份地位应该并不是特别重要,有可能只是来参与活动的普通贵族客人而已。而另外一些身着长袍,背后刻意的描绘出一道缘是身着直裾的人的形象,直裾通常比较宽大,从马山楚墓出土的实物可以看出腰部宽度约等于真人腰围的1.5倍,同时衣长也非常的长,马山楚墓最长的一件拖尾大约有五十厘米,这体现在漆画上就变成了拖地的长袍和缘包裹至身后的式样。这些带着高冠穿着直裾站在路边瞭望大雁的人从穿着打扮来说应该是陪同主人的贵客。同时主人也穿了这样一件长袍曳地的直裾。
二、姿态
漆奁上描绘的26个人物形象各异,使众人能在几眼中分辨出不同的身份。这是包山楚墓彩绘出行图夹苎胎漆奁弥足珍贵的一点,人物姿态的设计脱离了人物设计的固定模式,不再仅仅以全正面或者全侧面出现,每个人物都充当着画面上的一个主角,平铺式的画法事无巨细的展示了每一个人物的形象,是漆画的一个很大进步[3]P21。
仆从是整幅图中最好认出的,他们穿着窄短的服饰,或奔跑着追随着骖车上的主人,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或者跪地正迎接着骖车,抬手放在胸前,每个人虽然动作迅速快捷但是神态依然自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家丁。
主人站在骖车上,他身形画的比两旁仆役高大一些,头戴高冠身穿深衣接受着车前仆役的跪拜,身后还有三个正在奔跑追赶骖车的奴仆,主人的神色非常淡然,显然是已经习惯这样前簇后拥的生活。另外一辆骈车一辆骖车上的几个人正专心致志的站在车上,均为广袖大袍,正在认真地完成着他们的工作,为主人开路。而陪同人员或者说客人则是不做重点刻画,均是身着直裾头戴冠帽侧或背对人群,面朝雁群,只留下一个袅娜的背影,这样的形象设置既显示出了当时出行场面上众多的人,又在这种画卷型的图画上淡化了不重要的角色形象,只留下主人的形象。
这种有主次的画法已经使漆器装饰脱离了最简单普通的原始装饰而成为漆画,更是中国传统绘画的启蒙,这种散视长卷式的人物描绘方法开启了后世描绘人物的方法。[4]P23而这种散视聚焦的方法也直接体现在了马王堆的T型帛画上、东晋的洛神赋图等一系列的古代画作精品上。
参考文献
[1]宋鸽.东周楚服结构风格研究[D].文物鉴赏与艺术,2006,(04)
[2]胡莺.包山二号墓漆奁的出行图像研究[J].文化艺术研究,2008,(01)
[3]沈从文.中国服饰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4]张晓娅.包山二号楚墓漆奁绘画艺术分析[J]文物鉴赏与艺术,2010,(02)
[5]祝贺.彩绘出行图漆奁的艺术以及工艺特色浅议[J].大众文艺,2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