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深入澳洲华人社区的殡葬文化：双语墓碑、灵活多元、简便为主
华人墓碑的设计体现了“根”和家族传承在澳大利亚华人心目中的重要性(Supplied: Goldfields Guide)
漫步澳大利亚的墓园，你会发现不少华裔逝者的墓碑都以中文和英文两种语言镌刻。墓碑的主人很可能不懂中文，但仍秉承着传承家庭文化观念。
专业人士介绍，选择这种墓碑的移民大多来自柬埔寨和越南等东南亚地区。来自东帝汶背景的华裔民众对墓碑的要求往往更为讲究——他们喜欢在墓碑上刻写家谱，这种墓碑的制作程序亦更加繁琐。
墨尔本大学媒体传播专业的讲师王洋（Wilfred Wang）博士于2016至2018年间对澳大利亚华人社区特有的殡葬文化和习俗进行了专业的调查研究。
他在研究中发现，虽然多数华裔澳大利亚人不会严格遵循传统的殡葬仪式，但大多都喜欢亲自参与墓碑的设计，选择个性化的样式。一些已故夫妇的墓碑上刻有传统的龙凤图案，但也墓碑的设计不遵照传统的黑白色调，而是将彩照放在墓碑上。
两位职业制作墓碑的师傅曾参与过王洋的研究。他们都表示，与欧裔澳大利亚人的选择相比，华人的墓碑往往因设计要求繁琐而费用较高。这成为了华人与西人在殡葬文化方面的一个显著区别。
“华人来自哪个地区，什么时候来的，还有家庭情况都对[殡葬]有影响……在墓碑的设计上非常多元化，很难概括出一个统一的标准，”王洋说。
很多澳大利亚华人在墓葬方面并不是特别挑剔，而是追求心灵上的慰藉以及对逝去亲人的缅怀。(Supplied: The Greater Metropolitan Cemeteries Trust)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很多华人都会遵照传统风俗到墓地祭扫，表达对已故亲友的哀思。在人们的印象中，华人在殡葬方面的考虑非常全面。但实际上，一些华裔长者选择墓地时会挑选附近的“邻居”；还有一些长者宁愿选择空间较小甚至周边环境不太理想的位置。
王洋在做华人殡葬文化习俗的调查期间发现，很多人都说风水不是最重要的，影响墓地选择的往往是其他方面，比如说价格以及是否方便子女来扫墓祭拜。
他说，一些长者在做最终决定时，很少有人会提到风水的问题——对他们而言，风水其实就是一种感觉，无论买哪块墓地，只要自己看着舒服就好。
“风水并不会真正影响[选择墓地时]最后的决定，只是成为华人的一种文化，”王洋说。
那么，对于华裔澳大利亚人来说，哪些因素是选择墓地和操办葬礼的关键？ABC中文将为您解读澳大利亚华人特有的殡葬文化。
灵活而多元的殡葬模式
澳大利亚华人在墓园的设计与选择上并非墨守成规，而是根据自家情况而定。(Supplied: The Greater Metropolitan Cemeteries Trust)
根据王洋的研究，与其它澳大利亚文化和语言多样性社区（CALD）的民众相比，华人在殡葬方面的考虑最为灵活与多元，形式上没有统一或固定的模式。
“基本上，这要取决于每个家庭的意愿，比如家庭的宗教信仰、往生者的信仰或意愿，”王洋解释道。
他补充道，与犹太人、穆斯林和新西兰毛利人等族裔相比，华人并没有一种“很固定的”殡葬模式，很多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认为从简就好——这主要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首先是经济方面的考虑，人们不想在这方面花太多钱。其次，不少人认为，移民后自己的家庭成员比较少，亲属也不多，没有必要大操大办。
一些澳大利亚的墓园开辟了具备亚洲特色的庭院设计，以满足多元背景的澳大利亚人殡仪需求。(供图：王文迪)
根据王洋的调查研究，不少长者由于不想给子女增加负担，所以要求身后事一切从简。一些老人会自己挑选及购买墓地，以备百年之后能入土为安。还有一些老人还会自己联系殡仪馆，事先就定好仪式的规格，甚至安排仪式上的音乐。
殡葬仪式的模式与宗教信仰和地域有关，其仪式风格和流程取决于宗教的规定或移民祖籍国的习俗差异。
从澳大利亚的华人移民史可以看出，在澳华人的组成包括中国大陆、香港、澳门、台湾，以及一些东南亚国家。所以，即使在华裔人群中，人们选择的殡葬仪式大有不同。
“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比较喜欢从简，来自东南亚的华人会比较遵从于仪式，但很多时候的所谓仪式，也并非传统仪式，”他说。
“买完菜，吃完饭就可以顺便来看看”
对华裔老人来说，一大心愿就是希望子女能常来自己的墓地看看。(Pixabay)
王洋在研究中曾接触过一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那位工作人员回忆起一场令他印象深刻的告别仪式——需同时考虑几个宗教的不同需求。
逝者的几位子女信仰非常不同，既有天主教徒又有佛教徒，还有人不信仰任何宗教。每个子女都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悼念亲人。由于逝者在生前告诉配偶葬礼要尽量满足所有子女的要求，如何举办告别仪式成了一个难题。
“这次葬礼实际上没有什么严格的[宗教]仪式，但主题非常明确，即一切都围绕家庭，”王洋说。
他表示，父母不想让孩子们因为殡葬仪式而发生分歧，他们认为大家庭的和睦最重要。而事实上，这也是多数澳大利亚华人在殡葬方面的价值观。
王洋表示，许多华裔长者认为：“如果埋得太远，子女不经常来祭拜，这样很不好，别人会说子女不孝顺。但这不是他们的问题，埋太远了，人家怎么来呀？”
不仅仅是墓园的选择，就是在选择墓地的位置方面，不少人也考虑到子女祭扫的便利。
一位来自香港的长者曾告诉王洋，他看过整片墓园后决定买离墓园内咖啡店最近的那块墓地。尽管那个位置的墓地非常小，并不适合土葬，但那位老人说，这样做是为孩子考虑，让他们以后不用在墓园里到处跑，还可以歇一下，喝杯咖啡。
王洋在研究中发现，不少生活在维州的华裔长者想在百年后被安葬在Springvale或Box Hill这些华人聚居区的墓园，主要原因不是因为那些墓园拥有中式墓地，而是因为距子女较近。
“一些老人家说，埋在Box Hill多好，这样后代买完菜，吃完饭就可以顺便来看看，不用耽误他们的时间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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