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苏东坡，用白居易和杜甫的诗，拼成自己的词，成千古佳作

古代写实作词，最难的其实是“集句”，将不同古人的完全不同的诗或词，化用到同一首词或诗中，还要达到意境绝妙，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的效果，其实很不容易。这不仅需要极其丰富的阅读量，还要具有很高超的组合力。而苏轼，则就是这方面的高手。

元丰六年七月六日，苏东坡在朋友王文甫家喝酒，看到朋友家的墨竹，醉醺醺的苏轼忽然诗兴大发，将白居易和杜甫的几首诗，巧妙化用，作成了一首非常高明的词。今天我们就来欣赏一下苏轼的这首词——

定风波·雨洗娟娟嫩叶光

雨洗娟娟嫩叶光，风吹细细绿筠香。秀色乱侵书帙晚，帘卷。清阴微过酒尊凉。

人画竹身肥臃肿。何用。先生落笔胜萧郎。记得小轩岑寂夜，廊下。月和疏影上东墙。

元丰六年，正是苏东坡因为“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期间。据苏轼的《赠别王文甫》记载，“仆以元丰三年二月一日至黄州，时家在南郡，独与儿子迈来郡中，无一人旧识者。时时策杖至江上，望云涛渺然，亦不知有文甫兄弟在江南也，居十余日，有长而髯者，惠然见过，乃文甫之弟子辩，留语半日……尔后遂相往来……”

苏轼被贬黄州的时候，身边只有儿子苏迈陪伴。最初他根本不知道好友王文甫也在江南。后来苏迈偶遇王文甫的侄子，才知道这位好友也住在江南。于是，两家人开始互相来往，几年之间，达数百次。

“他乡遇故知”，被称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对于落难的苏轼来说，自然更为欢喜。这一首《定风波·雨洗娟娟嫩叶光》，就是写于此时。

“雨洗娟娟嫩叶光，风吹细细绿筠香。秀色乱侵书帙晚。帘卷，清阴微过酒尊凉”，全部化用了杜甫的《严郑公宅同咏竹得香字》，“竹绿半含箨，新梢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今无剪伐，会见拂云长。”

“人画竹身肥臃肿，何用。先生落笔胜萧郎”，化用了白居易的《画竹歌》，“植物之中竹难写，古今虽画无似者。萧郎下笔独逼真，丹青以来唯一人。人画竹身肥臃肿，萧画茎瘦节节竦”。在白居易的《画竹歌并引》中，还特意介绍了一句，“协律郎萧悦善画竹，举世无伦”。

“记得小轩岑寂夜，廊下。月和疏影上东墙”，则化用了《书曹希蕴诗》中的一段故事，“近世有妇人曹希蕴者，颇能诗，虽格韵不高，然时有巧语，尝作《墨竹》诗云，‘记得小轩岑寂夜，月移疏影上东墙’。此语甚工。”

苏轼这首词，用白居易、杜甫、曹希蕴三位古人的诗化用而成，却浑然一体，妙不可言，毫无牵强之态，反而还有胜过原诗之意，这才是真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