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表演艺术家杜近芳逝世，她曾说，对上海的观众我有感情债没还

京剧表演艺术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京剧）代表性传承人杜近芳因病医治无效，于2021年4月17日22时26分在北京逝世，享年89岁。

李少春、杜近芳主演《野猪林》 来源：解放日报

杜近芳与上海有着很深缘分。2012年11月12日，《解放日报》曾以《杜近芳：一门三代 情牵上海——托本报吁请沪上老友新朋征集生平资料》发表杜近芳长篇回忆文章。

《解放日报》访问杜近芳

杜近芳，原名陈玉华，1932年生于北京，师承王瑶卿、梅兰芳，在中国戏曲研究院实验京剧一团（中国京剧院前身），代表作包括《白蛇传》《谢瑶环》《柳荫记》《桃花扇》等。

杜近芳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襁褓中被卖入陈家。父亲陈喜光工铜锤花脸，给她取名陈玉华。“我从小看大人排戏、吊嗓，觉得自己也能干这个。于是，我向父亲提议，我背不出《三字经》，但可以唱《三字经》。” 6岁那年，杜近芳登台出演《贺后骂殿》。第一次成功，坚定了父亲培养她从艺的决心。由于家境窘迫，陈喜光不得不把女儿卖给杜菊初。12岁那年，陈玉华成为杜菊初的义女，养父给她起了日后蜚声菊坛的名字“杜近芳”。

杜近芳收上海京剧院演员李国静为徒 来源：解放日报

之后，杜近芳进入王瑶卿门下学艺。王瑶卿是杰出的戏曲教育家，“四大名旦”都系出王门。王瑶卿之侄，为梅兰芳操琴多年的王少卿看中杜近芳才华，主动教她梅派戏。叔侄两代共育一徒，加之刻苦勤勉，杜近芳艺术成长迅速，抗战胜利后，已经在京津崭露头角。

1949年，李少春、袁世海应天蟾舞台之邀来沪。李少春主打《野猪林》，剧中的林娘子一直没有合适人选，袁世海推荐了杜近芳。临行前，王瑶卿拿给杜近芳一封信，推荐她拜梅兰芳为师。

不满17岁的杜近芳由此初闯上海滩。在梅宅，杜近芳拿出一张《霸王别姬》的剧照让梅兰芳辨识，梅兰芳认定是自己年轻时拍摄的，又想不起是哪一年。梅夫人福芝芳端详半晌发现，照片中一处装饰不是梅兰芳所用，杜近芳这才揭开谜底，“先生，这是我。”

来源：国家京剧院

杜近芳虽然第一次来上海，但是信心十足，觉得上海观众会喜欢自己。《玉堂春》《野猪林》《霸王别姬》，三出戏下来，杜近芳名扬上海滩，天蟾舞台70天客满。梅兰芳看过演出后，爽快地答应收杜近芳为徒。

1951年，中国戏曲研究院成立，下设实验剧团，杜近芳坚决参加国有剧团。杜近芳说，自己命不好，但是运气好，“我对政治原先根本不懂。‘解放’这个词，第一次在我心里形成冲击。”杜近芳也没有辜负新时代赋予她的机遇，除了练功、排戏，还参加扫盲班、识字班。去朝鲜战场慰问演出，杜近芳率先报名。

杜近芳与梅兰芳 来源：国家京剧院

一次，在长安大戏院演出《金断雷》（金山寺、断桥、雷峰塔的简称），周恩来去看戏。杜近芳先学北昆唱法，在上海又学习了南昆的演唱，颇有自己的特色。散戏后，周恩来来到后台：“我看你挺有本事，怎么不唱田汉老的《金钵记》？”杜近芳说，自己那时年轻，又没文化，说话过于粗野了：“《金钵记》跟小人书似的，我要唱大戏！”周恩来毫不在意她的直率：“好，让郑亦秋带你去见田汉老。”杜近芳还“得寸进尺”：“总理，您得替我跟田汉说一声，人家不知道我们是谁呀？”杜近芳直言，自己当时根本不知道田汉是谁！从朝鲜战场归来，田汉的剧本已写完，旋即搬演舞台。从《白蛇传》到《谢瑶环》，杜近芳与田汉留下了艺人与文人珠联璧合的佳话。

来源：国家京剧院

1988年，上海举办海内外梅派汇演，杜近芳一出《断桥》掀起演出高潮。演出结束后，时任上海市长的朱镕基设宴答谢演员，杜近芳没得到通知，上街购物去了。后来被人找到，赶到饭店发现，宴席尚未举行，朱镕基单等她来。杜近芳深深感到，“是党让艺人彻底翻了身，对我们恭而敬之，敬而恭之，我教学生第一条，就是不能忘记这点。”

1993年，上海组织“东方雅韵”京剧名家汇演，杜近芳演唱《凤还巢》，“我受过上海文艺界的爱护。”杜近芳心心念念上海的观众，挂怀着沪上的友人。她珍藏着初到上海的美好记忆，在新世界练功，到马斯南路学戏，听评弹学苏州话，看南昆，看越剧。

来源：国家京剧院

杜近芳的学生丁晓君说，只要来上海演出，师父就高度重视，说这是大战役。2010年丁晓君首次来沪时，杜近芳写了一封长信，可这封信没有抬头，“她不知道写给谁，但我明白，师父是写给上海所有观众的，她想大家。”

来源：国家京剧院

杜近芳曾在接受解放日报记者采访时说：“上海艺研所的王家熙对我帮助很大，他患病多年我想去看，可自己也是个病号，只能遥祝他健康！对上海的观众我有感情债没还，现在只好让学生替我偿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