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声茅奖后首部新长篇《我和我的命》：我们要和自己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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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晓声

Book Review

探照灯好书评委 | 王春林（山西大学教授、《小说评论》主编）

作为梁晓声荣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之后推出的又一部长篇小说，《我和我的命》仍然秉承作家一贯的平民立场，在把个人命运与城市发展以及时代特质紧密结合的基础上，成功地书写表达以移民方式进入城市的早期深圳人真实的人生和精神轨迹，可以说是一部带有明显成长小说意味的社会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我”是一位出生在贵州山区，后来进入城市打拼的80后女青年。在其人生打拼的过程中，既找到了爱情，也收获了友情，更感受到了真切无比的亲情。正如小说标题所明确标示的那样，作家从一种人道主义的精神立场出发，通过“我”和好友李娟的奋斗故事，深度思考表现个人与命运的深度纠葛。读来既能够让读者心生感动，更可以引发读者对人生的深入思考。

文 / 有道

梁晓声的作品好读，与平民百姓走的近，写的都是小百姓的人生和事，好像是咱小百姓贴心人，代言人。因而他的作品打动的无数的普通人。还有一点打动人的是他的“正直”、“耿直”，典型的东北人直来直去的性格，讲起话来还偶尔带出一两句口头语，然后天真诚恳地双手作揖向读者道歉，这一点倒觉得他是个平易近人，可爱的老头。读梁晓声的作品，会引领你做个好人，做一个良善的的人，行走在“人间正道”。

喜欢上梁晓声老师，源自2018年11月来到日照书城做的一次“读书与人生”为题的文学讲座，就被他的朴素的“正义”，良善的“正气”所吸引，第二天就去图书馆找他的作品来读。他的茅奖作品一百多万字《人世间》三部曲，我用了半个月一口气读完了，读后更加喜欢他的为人为文了。

梁晓声在庚子年的疫情期间，思考的还是普通人的命运，在家用不到一年时间，完成了一部《我和我的命》，不过这次叙事的视角，转向80后女孩，一个正直的作家写年轻女孩能写好吗？李敬泽都怀疑这位“钢铁汉子”，我的脑子里也产生几个问号？于是，当这本书刚刚在当当网出售，我马上下单先读为快，我对部分作家的新作，真有一股迫不及待的心情，一定要看看梁晓声如何书写人的命运？

人有三命，一是父母给的，是天命，也是原生命，这决定了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和基因怎样，包括你的性格，你的智商等；二是自己在生活中的经历所决定的，是实命，也是后天命，是指朝着方向、目标、愿望、去接近这个目标的努力过程；三是自修命，文化赋予我们的给的，一个人的文化修养越高，越在社会交往中具有广泛的吸引力，社会关系也较为通达。

梁晓声的写作多关注时代发展变迁，着重于个人命运与时代变迁的交集，笔力倾向小人物的奋斗史和成长史，对普通劳动者寄予深切的同情和关怀。这部小说以女性第一人称写作，主人公“我”方婉之，是80后，出生于贵州山区，父母都是贵州贫困地区玉县的神仙顶村农民；何小芹、何小菊是“我”原生家庭的两个姐姐。当“我”出生仍是女孩时，就被父母嫌弃而遗弃，结果误打正着被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收养，成为一个校长妈妈，市长爸爸的女儿。至此，“我”的原生命由“贫困”变为让人“羡慕”的高干家庭，“我”的命运从此改变。

“我”并没有依赖后生家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在“贵师”读师范，毕业后国家分配，会有着不错的前景和未来。后来养母因病去世，养父要再婚，“我”觉得家不是原来的家了。此时正值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南方大地，深圳作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成为吸引青年人前来投资爱创业的热土。“我”决定从贵州师范大学退学，来到了深圳谋生，决心闯出一番天地来。与来深圳的李娟，郝倩倩，姚芸等成为亲历深圳发展的参与者与见证人。

“我”来到深圳后，以不怕吃苦受累的精神，找到了第一份工作是工地帮厨。第二份工作是医院护工，第三份工作是包装厂的总线长。而后还投资入股和李娟在深圳开了两家超市，生意越做越大，亲自尝到了创业的业余时间上夜大拿大专文凭，拿到文凭后，又考上深圳居民证，成为了梦寐以求的深圳市民。在读夜大时，与来自上海的摄影艺术家高翔谈起了恋爱，并嫁到了上海，成为了上海的儿媳妇。“我”是人们常说的好命的眷顾者，无论是原生命、后天命、自修命都是幸运的宠儿。

李娟的“实命“虽然取得了成功，但在爱情婚姻生活上却没有一番风顺，一波三折。李娟来到深圳后与工程兵周连长谈起了恋爱，可惜好景不长，周连长在一次抢救山体滑坡遇到的群众中不幸牺牲。李娟最后与患有小脑萎缩的张家贵结婚，张家贵是神仙顶村的返乡知青，后因在山上打石砸死了一头牛入了狱，出狱后到深圳做运输生意，成立了运输公司。当张家贵因病去世后，李娟接管了他的运输公司，壮大了自己的产业，接踵而来的是商会副会长，区政协委员等社会职务，履行一个创业成功者的社会责任。

姚芸和倩倩在打工妹的群体中，属于无技能者。倩倩深谙事故，是有心机的女孩，先与大厨的儿子刘柱恋爱，后被一个富商包养，要什么有什么，开着红色跑车，养着名贵的宠物狗，有花不完的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倩倩宁愿选择被包养，也不愿过着辛苦打工的生活，这就是她要的人生，无怨无悔，看得开，看得透。当刘柱知道倩倩另有所爱时，拿刀挥向倩倩时，李娟上前掩护阻挡，结果被刘柱的尖刀刺伤失去了左肾。

姚芸也是来深圳打工的东北姑娘，父母都是国营大厂下岗职工，下岗后并没有沉沦抱怨，屈服于命运的安排，而是敢于走出去自谋生路的人。姚芸时髦爱打扮，性感妩媚，虽然过做小姐，但这种现象，也是时代发展的一个缩影，每个人的人生价值观不同，命运就不同。

每个人都有无法左右的宿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人有三命，全靠自己的选择。李娟、倩倩、姚芸、张家贵，何小芹，何小菊的命和大多数平凡人的命运差不多，可谓命运多舛，难尽人意。方婉之的大姐何小芹在丈夫入狱后，就精神失常发疯了，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吴起，婚后生活平淡。二姐何小菊也过着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也就是说，多数人的命运平凡而又普普通通的。

梁晓声的写作，年代感特别强，让你清晰地记忆起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事情，也是我们所经历的。1982年的“扫除封建迷信 树立社会新风”运动；1993年农民的打工潮；2002年，中国的一切事都进入了快速阶段，也是民间问题多多的年头；2002年，银行卡还未普及，人们普遍使用存折，有3000块钱都是个大数目，人们开始使用手机；2002年，深圳已是中国的一片热土。

2003年，来深圳要办暂住证，要办居民证，需要参加“新居民考试”，才能进入公务员，事业编，或企业中层管理岗位；2006年，国家从此宣布取消农业税等等……这一点，梁晓声再次延续《人世间》的写作方式，年代感强，时代与人物的特征就鲜明。

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是梁晓声在小说中所要突出表达的第二个主题，这种社会关系来自家庭成员，亲戚朋友，同乡同事等。“我”就要面对不堪其扰的亲情求助和经济扶贫，“我”无可奈何，又要倾力相助。“我”经济资助了大外甥杨辉圆了海军梦，杨辉后来成为军队的二副，妻子是一名军医。这种资助，叫做亲情扶贫。

除此之外，“我”还要承担外甥赵凯的读书经济责任，赵凯毕业后，成为一家网站的主笔，都有着很不错的命运结局。梁晓声希望社会中的人，从“亲情互助”开始，到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能相互帮助的良善氛围。这是作家梁晓声忧心忡忡的社会关切和期待一切向好的社会情怀和责任感。

“我”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也是人生做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引荐台湾的耿先生向贵州扶贫投资，将台湾的高山茶移植到老家神仙顶村，其中的“高贵红”和“高贵绿”打开了国际市场，从此，神仙顶村民家家有了可观的收入，变得富裕起来，完成了从“亲情扶贫”到“社会脱贫”的过程。

平凡注定是我们的宿命，我不怕平凡，平凡才是真正的生活存在。要把人世间的不平凡回归于平凡，以平常心与平凡和平共处，把平凡的生活过好，过出希望来。普通人的人生无非是认真生活，努力工作，让自己和家人生活更好一些。我们都是平凡的人，但要做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好人。在平凡中不放弃努力，平凡而不平庸，认真做人，认真做一个好人，倡导一种好人文化。这是梁晓声在这部作品的核心价值观。

《人世间》倡导一种“好人文化”，具有引人向善向好的力量。《我和我的命》这次梁晓声再次以真挚的情怀，关心平民的生活形态，关怀人与命的纠葛，我命由我不由天，每个人命运都是自己创造的，我们惟有顺应时代发展，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去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努力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良善的好人，营造一个“善好”’人间正道，一种互助互帮的良好社会风气。

（本文为梁晓声所著《我和我的命》书评，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授权发布）

虚构 | 长篇小说

《我和我的命》

梁晓声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0年12月

著名作家梁晓声以他擅长的现实主义笔法，通过年轻人的奋斗故事，讲述人与命的深度纠葛，呈现不幸和幸福的多维辩证，思考人何以为家，何以为人。普通人的命运轨迹折射着大时代的变迁，记录着乡土中国的现代化转型，也预示着我们能拥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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