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水，治愈之泉——评程萌《水岸九歌》

文：高媛

遥望浩渺无垠的宇宙苍穹，人的一生在历史的永恒之中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岁月悠远，时光匆遽，“在岁月的框架中，回望人的身份陨落和命运分野，许多未解之谜始终在记忆的空旷之处。”如何将历史与文化的记忆留存，兼具对如画风景的诗意描摹，对时尚艺术的绚烂勾勒？

或许，在作家程萌的最新著作《水岸九歌》中可以找到答案。1999年8月，摄影师程萌在莱茵河畔的杜塞尔多夫，启动“记忆之水”私人摄影和写作项目，2006年出版《水恋欧洲》。

十五年后，历时数年实地考察，程萌穿越莱茵河、美茵河和多瑙河等欧洲主要河流，寻访意大利、瑞士、法国、匈牙利等国家的十多个湖区，捕捉潋滟水波的柔光剪影，记录一路人文历史，用文字与图像勾勒出一幅“欧洲水岸”的恢宏画卷。这部非虚构文学作品，是程萌《昨日三部曲》中的开篇之作，更是国内首部关于欧洲水岸的全景之作，在历史的吉光片羽之中，在东西方文明的辉映互鉴之中，在如诗如歌般的娓娓叙述之中，我们可以拾捡起记忆的碎片，为久居樊笼之中的荒芜心灵寻找一泓“治愈之泉”。

《水岸九歌》，全书26.8万字，内容充实，装帧精美，仅书籍的设计、排版、印刷便历时近一年之久，可谓是呕心沥血的精品之作。封面采用Pantone2020年度代表色Classic Blue经典蓝，回望历经苦难与伤痛及存在诸多变数的2020年，这样澄净如水般干净的颜色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与心灵的慰藉。“水岸九歌”四字则用金色，仿若湖畔远处冉冉而升的金色朝阳。虽是对欧洲水岸的全景书写，其中却蕴蓄着作者东方美学思想的回归。

《九歌》是《楚辞》篇名，原为传说中一种远古歌曲的名称，战国时期楚人屈原据民间祭神乐歌改作成为格调高雅的诗歌集，共11篇。《水岸九歌》同样内容丰厚，全书共四章，辅之以“引子”“附录”及“后记”，每一章的开始都有一两句意味隽永的哲思感悟，引领读者进入波光粼粼的湖畔深处。程萌英文极佳，书中俯拾即是的英文注释如星罗棋布的岛屿，点缀在文字的浩瀚碧水之上。

本书第一章：湖畔奏鸣曲（Lakeside Sonatas: From LakeOrtato Lake Garda），介绍了尼采的写作之处与电影《爱情天文学》的外景地奥尔塔湖，马焦雷湖与加尔达湖，贵族们的聚会与心灵栖息之所——科莫湖，以及伊塞奥湖，开始揭开清澈湖畔的神秘面纱；第二章：深入深邃，骋于沉静（The Blue Oases: TheUnspoiltRetreats by the Lakes），从与时尚先锋香奈儿息息相关的莱蒙湖，向让先贤卢梭倍感幸福的茹拉及三湖泊区逐渐深入，在博登湖遥望历史，感受圣莫里茨湖的清澈无瑕，并记录下琉森湖与卢加诺湖上的璀璨灯火，寻找回归心灵绚烂深处的栖居之所；第三章：欧洲长河的“第三岸”（Retrospect and Recollection: Looking for the Third Bank of the Rivers），书写了莱茵河、美茵河及多瑙河、萨瓦河上的粼粼柔波；第四章：魔幻之水，止于忘忧之夜（The Magic Water: Flamenco, Fado and the Film Location of Wild Strawberries），则截取了瓜达尔基维尔河、杜罗河谷、哥塔河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展现出迷人独特的异域风景。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言，“他向生活要美感，于是他看见。”

读《水岸九歌》，是一场美的历程，这种美不会仅停留于对精致影像与典丽文字的欣赏，更上升至对往昔记忆的回溯，“记忆之水，止于忘忧之夜，”这场阅读与诗意之旅，更是对后疫情时代人类的心灵疗愈。

记忆之水流动着，

倒映出对欧洲风景的唯美呈现。

“摄影是什么？摄影是对时间的追思，是对被遗忘的往事的回眸，是对记忆的回放。”摄影与文学常常都是在抵抗时间，抵抗遗忘。程萌对欧洲水岸的拍摄描写具有如在目前的现场感，使人身临其境。如“引子”中的几张图片：承载着岁月沧桑痕迹的斑驳旧船；科莫湖畔的虬枝、若隐若现的山影，群鸟，颇有中国水墨画般的空远之境。渡口，一位乘客在卢加诺湖畔的渡轮码头等待，晨雾轻荡，山色空蒙，照片的构图与核心人物的位置都恰到好处。

他在等待着什么？单色影像背后勾勒出一种寂寥而不孤独，简单而不失纯净的意境，这样在渡口独自凝视的身影令人油然而生对宁静自由的向往。旅行解放的不仅是沉重肉身，更是人的心灵。程萌的照片似乎有一种打开记忆之门的魔力，仅一个人物，一缕光线，一处山影，便能使你忆起往事，思慕来者。无论是莱茵河畔静静的黄昏，河轮酒会上的霞光溢彩，还是伯格曼电影《野草莓》的取景地——韦特恩湖上的闪闪银光，都拥有一种流动的美感。夕阳的光影跳跃着，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时光隐秘，仿若可以看见光阴流转中的故人。

在选择景区的时候，作者有意避开游客众多的景区，选择了如“灰姑娘”般低调的奥尔塔湖，静静欣赏她的空灵内秀之姿。他或在如海般深邃迷人科莫湖畔散步，或欣赏如“上帝之眼”般清亮纯净的圣莫里茨湖，看见莱蒙湖上的天鹅与鸳鸯自由游弋，梦中都是天鹅高贵而修长的脖颈。琉森湖上灯火闪亮如灯，他亦能回想起19世纪德国浪漫主义诗人路德维希·雷尔斯塔布称颂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章“像在琉森湖那月光辉映的湖面上的一叶小舟”的语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风景不再是风景本身，而寄予了作者内在的精神追求与审美选择。他写Chenot水疗中心后的葡萄园，重在勾勒它的静谧与蓬勃生机，给读者以生命的力量与活力。描绘酒店窗户的玻璃色彩，称其为“夜间的紫花苜蓿”“精灵的外表”，都透露着作者独到而睿智的审美情趣。

正如席慕蓉所言，“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不会败落”，欧洲绚烂多姿的水岸风景就这样被他记录，书写，呈现，升华，呈现出悠远而绚烂的自然魅力。

记忆之水流动着，

倒映出对时尚内涵的独到诠释。

程萌在《水恋欧洲》中有一段文字，至今仍被一些读者奉为金句：“在伦敦时装周期间，我每天都要从最眩目的时尚海洋里，从美丽身体、绚丽华衣与相机的闪电中，再回到运河旁的房子里，这时就觉得一天又幸福地过去了。喜悦就像河流一样，表面上你看不到激流涌动，但你可以感到水之下，那幸福的暖流。”程萌身上有太多时尚的元素，也是国内最早做时尚旅游题材的人之一。独到的审美品位，对时尚流行趋势的准确把握，都使其拍摄出的照片及对时尚的理解更具深度。钟爱科莫湖畔别墅的服装设计大师范思哲，拍摄巴黎时装周上善于捕捉诗意一瞬的卡尔·拉格斐（KarlLagerfeld）以及频繁入住洛桑的美岸皇宫大酒店可可·香奈儿(Coco Chanel）都在书中留下了他们时尚先锋的一瞬。香奈儿于1966年买下“瑞士小屋”，房间里摆着漆器屏风，花园中种植着白玉兰，彰显出超凡脱俗的品位。“奢侈的反义词不是贫穷，而是庸俗。”香奈儿的这段话，指出了时尚的另一种含义。

在凡尔赛主义盛行、网红辈出的时代，我们是否应该警惕时尚正在成为肤浅的消费主义的代名词？本雅明曾发出“机械复制时代”审美单向度、同质化的呐喊，程萌的思索，也正是对当下审美潮流的诘问。程萌的文字，恰如一只清亮的自然之鸟，不随波逐流，亦不人云亦云，始终保持对时尚高品质审美与清醒认知，为人心浮躁、审美单一化的当下注入了一汪碧泉。

记忆之水流动着，

倒映出对历史事件的深沉书写。

程萌的这本《水岸九歌》，不同于一些只有图片而无实质内容及思想深度的的“摄影集”，新闻专业出身的他对历史事件的选取都有其价值判断标准，他敏锐地捕捉历史的痛点，在阐述历史事件的背后融入自己对战争、和平、家园与战后人文关怀的思索。苏子瞻在《前赤壁赋》中写下“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感叹人生短暂，尚不如一江流水，程萌在德国对岸的花园中通过夕阳的散落移动感受历史与现实的明暗分界。他写拿破仑博物馆的珍珠项链，“如果每一颗珍珠代表10年，人活到80岁，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截，而更长的一段珠链，都在人的岁月之外。”

因此，在浩渺无垠的历史长河中，很多普通的士兵、流离失所的百姓，就这样被淹没了。作家却仍在找寻他们的足迹。如书中提及丹麦雕塑家巴特尔·托瓦尔森设计的狮子纪念碑，程萌对狮子的悲悯神色进行了特写，以体现马克吐温所言“世界上最悲伤的石头”，表现出对1792年在法国大革命中被杀的瑞士士兵的悼念。书中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深沉描写，为本书增添了浓厚庄重的历史氛围。

“我始终突出非虚构旅行文学的文学性。这种文学性是基于非虚构文学（nonfiction）的基本准则，移植或运用到旅行和地理文学中去，从而构成旅行和地理文学的特质，强调对历史和现实的再现和见证，所有的人物、年代和基本史实都必须准确无误，所有的事实均可以回溯，能找到最原始的参考资料。”

因此，阅读《水岸九歌》，不仅可以洞察欧洲的历史，更可以通过历史事件去反窥自身，从而使自己的内心澄明如镜，闪亮如灯。

无论是对欧洲风景的唯美呈现，还是对时尚内涵的独到诠释，对历史事件的深沉书写，都是一幅幅韵味悠长、超凡脱俗的画卷，带领我们进入花园似的梦幻超越之境。2020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疫情肆虐初期，多数人都过着足不出户的封闭式生活，仿佛在孤岛上，被剥夺了很多生活趣味。事实证明，人类对食物、情爱以及精神世界的渴求并不能断绝，在历经伤痛与苦难之后，《水岸九歌》为我们带来了一捧充满生命活力的“治愈之泉”。

食物，

旅行途中的快乐之源。

《水岸九歌》中充满了浓墨重彩的美食描写，“温红萝卜汤、牡蛎、酸奶油和鱼子酱，硕大肥厚的牡蛎浇上了红色黏稠的红色萝卜汤，看上去有种艳情的意味，叉起一个入口，肥腴鲜美，加上奶油的微酸和鱼子酱的清鲜，再配上一杯Cataldi Madonna PecorinoGiulia2015年的白葡萄酒，酒体呈亮绿黄色，口感清新，有着西番莲和葡萄柚的芳香，瞬间整个口腔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色彩艳丽的牡蛎配上清新怡人的白葡萄酒，能够充分体会到味觉的巨大满足；除却食物口感，享用食物的氛围也充满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气息，令人心向往之。“在布达佩斯四季酒店享用海伦德下午茶(HerendAfternoon Tea ），钢琴师在弹奏着《卡萨布兰卡》的主题曲，乐声悠扬，琴声如诉。餐桌上，那些精美瓷器和茶具的摆放独具匠心，包括玛德琳蛋糕(Madeleine)，其在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中被多次提及，一块玛德琳蛋糕，曾牵引出丝丝缕缕的回忆。”

程萌笔下的食物，早已不再停留于食物本身的外观味道，增添了很多音乐、文学的底蕴，甚至还写到欧洲独特的茶文化：“这里选配的茶，不再是一般的袋泡茶，而是精选手工制作的锡兰叶片茶（Tea Leaves），我选了一款“Mountain Berry”，冲泡片刻后，倒上一杯，飘来杏和梨的淡淡风味，似乎还有淡淡的金盏花（Marigold Flower）的香气。品尝着第一层这些甜香的小点，再加上香味清芬的锡兰红茶，味蕾立刻被华丽的清甜味道激活。”这些细致入微的清新文字描写，无不显示出作者的匠心独具。他甚至还努力挖掘出甜点背后的爱情故事，使得甜点不仅因为味道令人心摇意驰，更染上了许多浪漫主义色彩。

“1896年，小提琴家与瑞奇相遇在巴黎的一家餐馆，瑞奇为了取悦克拉拉公主，送给了克拉拉一个惊喜，叫‘瑞奇蛋糕’。两层蛋糕之间是厚厚的巧克力，还有薄薄的一层杏果酱，再放入黑朗姆酒和香草，最后浇上黑巧克力糖浆。”美味的食物背后，更折射出作者逍遥宁静的生活方式，“回到木屋的房间，细心的主人已在茶几上放着一大盆新鲜的核桃，并配上一把精致的核桃夹子，宁静的夜晚就在美味的咀嚼中悄然度过。夜坐听风，昼眠听雨。就在湖畔安宁下来了。”

夜阑听风雨，静坐潮汐声，这样优雅恬淡、集美食、美景于一体的诗意浪漫之旅，令人怦然行动，仿佛重回青春芬芳的岁月。正如波兰作家伊瓦·什凯维奇所言，“我们不是怀念草莓，而是怀念妙龄芬芳的六月。”

情感，

旅行途中的灵感之源。

《水岸九歌》中有很多描写名人情感轶事的片断，为书中增添了新奇神秘的色彩。“河流常常是情欲的隐喻。”如德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曾与俄罗斯女作家娄·安德烈·莎乐美结伴同游奥尔塔湖，暗生情愫，他的《查拉图斯特如是说》在这里起笔。莎乐美不仅是尼采的灵感之源，更是里尔克的灵感之源；香奈儿则对法籍俄裔男子有着特别的情愫，与“20世纪最伟大的芭蕾舞大师之一”的舞蹈家谢尔盖·里法尔也发生过许多浪漫主义的隐秘往事；路德维希二世对表妹茜茜公主一直怀有“不可言说的情感”；阿尔托·赫敏·斯皮斯追随勃拉姆斯，当时她26岁，青春逼人，为勃拉姆斯带去了无限灵感；甚至读到双手沾满鲜血的墨索里尼与小他29岁的情人贝塔西一起被处死，曝尸街头时竟心中涌起一丝悲凉，又有几人能不为这样轰轰烈烈不顾一切，愿意一同毅然决然赴死的爱情动容呢？

书中最令人震撼的，则是两个悲剧收尾的故事。“1801年，德国作家克莱门斯·布伦塔塔创作了民谣ZuBacharacham Riverine，美丽的女子罗蕾莱遭心上人背叛，又因这个男人的死亡遭到指控，被判进入修女院幽闭，途中经过“Loreley”（德语）岩石，即“低语的岩石”，她请求爬上岩石再看一次莱茵河，登上岩石后，她确认看到了她的爱魂，然后纵身跳下，坠入莱茵河，尔后，岩石间久久回荡着她的名字。”悲惨的命运，决绝的个性，荡气回肠的故事都在纸间被记录，颇有《红楼梦》中尤三姐般的悲壮色彩，当时的女性无法主宰自我的命运，只能以一死自证清白，慷慨激烈，令人扼腕叹息的同时也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之惊叹。

“对女人而言，镜子和磅秤取代了祭坛和跪凳——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曾写下这样一句话。在这个时代，全球的女性都在不同程度上获得了自由，但在情感上所遭受的困扰，也许不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更少。画眉深浅处，谁道流年暗换？”女性如何从被动的“他者”，逐渐走向对情感的清醒认知与对自我命运的主宰，这不仅是程萌提出的疑问，也是一直都值得深入探讨的世界性命题，一位男性作家能够对历史上女性的命运加以关注、表现甚至自省，难能可贵。

泪宫酒店伊内斯·德·卡斯特罗的白色大理石雕像背后也藏着一段惊悚、血腥却又充满悲剧色彩的爱情故事：“佩德罗置他的合法妻子康斯坦丝于不顾，与伊内斯坠入爱河，生下四个儿子，佩德罗一世的父亲——葡萄牙国王阿方索四世十分担心这种丑闻会影响到葡萄牙与卡斯蒂利亚的关系。拆散两人的企图失败后，国王派3名刽子手当着伊内斯最小儿子的面杀死了年仅29岁的伊内斯，儿子打败摩尔人后发动内战。1357年，佩德罗一世继承了王位，1361年，抓到了3名刽子手中的两名，并公开处决了他们，佩德罗一世亲手剐出来两名刽子手的心脏，并将伊内斯的尸骨挖出来，戴上王冠，让所有贵族排队亲吻她的手骨，让她获得生前前所未有的至高荣耀。”在这个故事之中，有炽烈之爱、有对父权的激烈反抗，亦有爱人死后的痴心与无悔，“在泪宫酒店芳草如茵的花园中，有一泓泪泉，伊内斯与佩德罗一世曾将情书放入小纸船中，让流淌的泉水送去思念”。倘若日后有机会去泪宫酒店走一走，感受这段铭刻历史的爱情故事，也定能重新唤起对生命激情、对纯净之爱的憧憬与向往。

“阅水，知命，也知情感的微妙、偏执、决绝和残忍。”电影《泰坦尼克号》中，一对老夫妻相拥着等待海水席卷而来，面部的表情虽有惊惧，更多的是一起赴死的决绝。《水岸九歌》中描写爱情的文字冷静克制又不失优美诗意，浪漫又不失温情。读完，淡漠已久的生命激情仿佛被重新燃起，悠远的苏格兰风笛在夕阳与水面久久飘荡，纵然岁月无痕，青春已逝，人类对浪漫爱情的向往却永不断绝。

幸福——

旅行途中的生命之源

多数人的生活，都在平淡无奇的琐事与忙忙碌碌的工作中度过，日复一日的加班熬夜，令人心力交瘁的交通出勤，都使人身心俱疲。仰望澄澈浩渺的灿烂星空，心灵急切地想寻求一份安闲宁静。

旅行途中的幸福感尤为重要，轻松愉悦的旅行必然是沉重肉身的解脱。“1756年，53岁的卢梭在圣皮埃尔岛上居住了六个星期。据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六个星期，他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沉思默想，心灵摆脱了昔日的苦难，对未来毫无牵挂，完全沉浸在此时此刻，领略一种‘充分、完满、丰盈的幸福’，并‘享受我们自己，享受我们自身的存在。’”

享受我们自己，享受我们自身的存在，这是一种看似简单却很难达到的境界。钱穆曾言：“中国古代文化中，天人合一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之归宿。”庄周梦蝶，他幻想出北冥之鱼，主张舍弃现实世界，回到“忘我”的逍遥之境。达到这样的境界，多应置身山水自然之间，修炼自我心性，不为俗世喧嚣所困扰自己的内心。当作者晚间入住山顶酒店HotelPilatus—Kulm时，仰望星汉灿烂，芬兰女诗人伊迪丝·艾琳·索德格朗的诗句犹在耳畔，“没有美，无人能生活片刻。”沉重的肉身逐渐轻盈，从前的纷扰、心中淤积的苦闷也悄然流散了。

有评论者评价程萌“书香门第，家学渊源，穿上一件古代的衣服就是一位古人。”他写尽西方世界的水岸世界，讲述西方的历史人文故事，骨子里蕴蓄的更是中西交融的哲思与诗性。读他的诗意文字，一种久违的幸福感从心底油然而生。“生活就是我们创造的一切。旅行者就是旅程。我们看到的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而是我们是谁。”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这样写到。

旅行的过程，不仅是享受美食美景、追寻历史文化足迹的过程，找到心灵的归属与真正的自己，获得精神自在与超脱的过程，这才是人文地理写作的生命之源。“在流沙幻影的世界上，生命的泅渡从未停息，以水渡己，以诗渡人。水在闪烁，黄昏与清晨都在影像的河流上安眠。九歌颂起。奔流不息。”

在漫长的旅程之中，无论是怡人的水岸风景，瑰丽的时尚舞台，厚重的人文历史，还是精美可口的食物、感人至深的爱情，充盈内心的幸福与收获，都可以让在商业化大潮中迷失已久的人类心灵找到温暖的精神故园。十五年持续奔走，十五年笔耕不辍，才有了这样一部包罗万象，艺术与人文兼具的全景之作。想起诗人海子的一句诗：“活在这珍贵的人世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水如画卷，深邃如诉，2021，让我们一同走进《水岸九歌》，挥别离别伤痛的记忆之水，迎来生生不息的自由之泉！

关于作者：

多年来，程萌成功地横跨国际时尚和人文地理两大领域，具有广泛的影响。他曾是最早拍摄伦敦时装周（London Fashion Week）和巴黎时装周（Prêt-à-Porter）等时尚盛会的华裔摄影师之一，现场拍摄下那个时尚鼎盛时代的魅影，记录下KarlLagerfeld和JohnGalliano等设计大师的精彩瞬间。同时，作为高端出境游的先行者和地理探险家，他常年深入地中海、非洲、北极和南极等地区，持续关注全球的环境现状。

程萌获得过国内外多项重大奖项，其中两度荣获中国新闻奖。出版有《西欧时装之旅》《华丽巅峰》《心灵居所》《橱窗里的彼岸》《水恋欧洲》《时尚候鸟》等一系列专著。

程萌一直在追寻着陌生而辽阔的世界。一位作家在评论中，曾写下了这样的句子：“他向生活要美感。于是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