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盾用101件陶石乐器,发出“大地之声”
如果地球是一件乐器,它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早在40年前试验《九歌》的伴奏乐器垚时,作曲家谭盾便对大地的声音产生浓厚兴趣。10年前,适逢马勒逝世100周年,谭盾接到了来自维也纳格拉芬内格音乐节的委约,希望他能跨越百年,用东方的声音和西方的马勒对话。
“马勒用唐诗写出了《大地之歌》,我为什么不能用中国的陶土写作《大地之声》呢?”有兴趣打底,又有委约推动,谭盾为101件陶石乐器和交响乐而作的《大地之声》,应运而生。
今年又逢马勒逝世110周年,两部渊源甚深的作品,被上海夏季音乐节挖掘了出来。7月14日晚,谭盾将挥棒上海交响乐团,献演马勒《大地之歌》,以及他本人作曲的《大地之声》。
《大地之歌》原是马勒为一个男声、一个女声与管弦乐而作的交响曲,引用李白、孟浩然、王维等人的唐诗作为歌词,写了《愁世的饮酒歌》《寒秋孤影》《青春》《美女》《春天的醉者》《永别》六个乐章,是一部在悲剧阴影下产生的杰作。
1921年,勋伯格将《大地之歌》改编为室内乐,保留了声乐部分的旋律和唐诗歌词。为纪念马勒逝世110周年,谭盾特别编排了一个全新版本:演唱结构参照中国唐式古建筑的风格,以男女对唱形式为中轴点,极具对称美;同时,这一版比普通版短7分钟,结构上更为紧凑。
“我就像一个声音的医生在剖析马勒的作品,马勒对李白诗歌里‘醉意’的阐释、对于人生如梦的感叹,写得淋漓尽致。”谭盾感慨。
而在《大地之声》的彩排现场,记者看到,黑、百、红三色的乐器热热闹闹摆了一地,像饭碗、花盆、鱼缸、石凳,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发出悦耳、动听、生机盎然的声音。
谭盾发掘中华土地声源,网罗了陕西黑土、香港红土、台湾白土以及河南南阳的石头,制成了陶、石乐器,再通过吹陶、拉陶、弹陶、敲陶,发出“大地之声”。
“陕西黑土、香港红土、台湾白土,三种泥土的声音很不一样,因为松软、密度不一样。后来我想,用这三种泥土来做乐器应该很有意思,果然,黑陶、红陶、白陶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我们不仅能听到三种声音,还听到高兴、忧愁、醉意和梦幻。”谭盾说。
《大地之声》分为三个乐章,与马勒《大地之歌》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一乐章《致青春》以极简主义的重复节奏型为特征,通过吹陶和敲陶,配以管弦乐的“土色”,穿插乐队的嘻哈、摇滚节奏,好似大地生机勃勃的震动,与马勒《大地之歌》第三首《青春》对话。
第二乐章以吹陶埙与陶笛为主奏,加上双音石磬,以中国古曲《阳关三叠》为旋律素材,与马勒《大地之歌》第一首《愁世的饮酒歌》对话,孤独而凄凉。
谭盾
第三乐章由石头方钟、石头圆钟、双音石磬主奏,这些石头乐器皆由谭盾与湖北编钟博物馆一同创制。这一乐章引用了马勒《大地之歌》第五首《春天的醉者》的片段,与音乐中的京剧色彩对话,像是李白醉醺醺的酒歌,再现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梦幻世界,展现出借酒消愁者如醉似醒的神态。
和谭盾的很多作品一样,《大地之声》也诞生在上海。在这座城市生活十来年,“上海女婿”谭盾早已把上海当成家,而这个“第二故乡”也确实给了他国际的视野、创作的灵感。
“贺绿汀、田汉、黎锦晖、黎锦光……那么多湖南音乐人扎根在上海。我也和这座城市有缘份,它让我变得更大胆,更有勇气去追求创作。”谭盾认为,艺术家要疯一点、要野一点,最需要比的是胆量,而上海给了他很多胆量,“如果让我说全世界排名前五最迷人的城市,上海一定名列前茅。我对它心存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