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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最重要的三个女人:母亲、妻子和女儿,每位都让他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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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

在豫鄂两省交界处的一块热土上,孕育出了一个以文化涵养传承于世的家族,“唐河冯家”。

冯家之传承于世,最先为人传颂的,应该是被称为“唐河三杰”的冯氏三兄妹——“哲学宗师”冯友兰,中国矿床学奠基人冯景兰,以及文史学女作家冯沅君(冯恭兰)。

其中,最为大众熟知的,应该是大哥冯友兰了。

冯友兰出生时,其家族已是当地的一个“大家族”。

其祖父冯玉文,不仅有擅诗文之才名,家中亦有千余亩的土地。

用现在的话来说,当时的冯家可谓是,有“才”亦有“财”。

但家学渊源的冯家,最为声名远播的,还是在子女教育方面。

冯友兰的父亲一辈,不仅其父冯台异高中进士,其伯父、叔父,都身背“秀才”之功名。

甚至其早亡的姑妈,也是远近闻名的女诗人,且留有诗稿传世。

冯友兰全家合影

冯氏家规中,便有这样一条:家中子弟,不论男女,皆自7岁起接受私塾教育。

而冯家后世,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才学之士,我想和最初的这条家规,亦不无关系。

不过,冯友兰的成功,却不仅是因为他的才学,也不仅是因为他的家世。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令很多人羡慕的——“幸运”。

甚至有人说,冯友兰乃是“最幸运的男人”,而之所以会这样说,盖因他生命中出现的三个女人。

对于此,冯友兰本人亦颇为自得,还做了一首打油诗以向世人“炫耀”:

“早岁读书赖慈母,中年事业有贤妻。

晚来又得女儿孝,扶我云天万里飞。”

冯友兰年轻时

回顾冯友兰的一生,的确不可否认,这三个不同身份的女人,确实对他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

冯友兰自幼在学习方面深得母亲影响,他自小便在母亲的教导下,读书认字。

因家规之因,冯家内部便设有私塾学堂,还延聘了名师以教导族中子弟。

当时冯氏学馆中,只学生七八人,皆是堂兄弟姐妹。

冯友兰六岁时,母亲见他学习成长得很快,便与其父商量,提前将他送到了学堂就读。

冯氏学馆,虽称呼上仍然是旧社会之“私塾”,却在教学内容上有所颠覆,不仅教授传统古文,还在开放的教育理念中,引进了新内容。

不过,冯友兰在家族学馆上学,也不过不到三年的时间。

冯友兰书法

其8岁时,因父亲受邀到武昌,在张之洞举办的方言学校任职。

他与母亲和两个弟弟妹妹一同,来到了武昌。

因当时几个孩子年岁尚小,且异地语言不通,兄妹三人便没有入学受教,而是留于家中,还是由冯台异夫妻自己来教导。

不过由于冯台异工作繁忙,实际上三个孩子的学业生活,基本上是母亲吴清芝一力承担的。

吴清芝在教育方面,一直秉承一个观念:想要让孩子具有良好的文字基础,最重要的是要熟读课文上的文字。

秉承这样的理念,吴清芝将三个孩子的文学基础,都抓得很好。

而这一点,也是三兄妹后来,都能考上北大,还出国留学的重要原因。

冯友兰书法

在武昌生活了两年后,由于冯台异被调任命为崇阳县令。他们一家,便再次辗转到了崇阳。

据当时冯家的一个幕僚说,冯台异一家至崇阳后,先寓居于茶厘局内,然刚将行李卸下,冯母便带着孩子在一小屋内,开始读书了。

幕僚因此感叹,“吾作幕多年来,未见过有太太少爷如此好学。”

当时家里没有钟表,看不了时间。为了培养孩子良好的学习习惯,吴清芝便想了这样一个办法。

她在院子里画出了几个线,和孩子们约定,当太阳的影子转到某处时,他们就必须开始读书了。再转到另一线时,方可休息。

冯友兰一家

然在崇阳也不过呆了两年的时间,冯友兰一家,便迎来了一次巨大的打击:父亲冯台异因病卒于崇阳任上,当时的冯友兰年仅12岁。

冯父病逝后,母亲带着冯友兰兄妹回到了唐河乡下的老家。

在20世纪初的年代,一个失去了大家长的家庭,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都能够想象到。

然而冯母吴清芝是一个乐观坚韧的性子,她告诫子女:人之一生,忧最伤人。

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要学会振作精神,因为心情愉快,乃是身体健康之基础。

也许正是这样一种精神,让吴清芝在失去了丈夫之后,独自承担起教养三个孩子的重任。

无论家中情况如何,吴清芝始终没有放弃,让孩子读书的想法。

冯友兰作品

冯友兰曾说:母亲平生,最喜欢读书,尤喜子女读书。

在当时,教读师爷地位很高,甚至饭食都是要由家中男主人陪食。

早先时候,冯台异曾为儿子们请过一个日本留学生,做教读师爷。当初在崇阳时,饭食也大多是冯台异陪用的。

而如今,家中失去了男性家长,不愿耽误儿子学习的吴清芝,便向先生承诺:“束脩既厚,膳馔亦丰,每星期日必置酒以劳师生。”

正是因为母亲在教育方面的重视,冯友兰的求学道路,也算是顺风顺水。

从县高小,到中州公学的中学班,再到考入上海中国公学,进而进入了北京大学。

不过,对于冯友兰兄妹来说,母亲吴清芝对他们影响最深的,是在于女子教育方面。

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普遍有一种认知:女子读书乃一荒唐事。

即使在家风开放的冯家,虽然女孩也可以在7岁入学堂读书,但亦规定“十岁即止”。

辛亥革命后,中国大地上刮起来新思想风潮。

唐河兴办了一座女子学堂,吴清芝应母家族弟吴简斋之邀,出任了唐河端本女学的学监。

为此,她才给自己起了吴清芝的名字,还印了名片。

然而思想之落后,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为了鼓励当地百姓,将家里女孩送进学堂读书,吴清芝首先便将自己的女儿和儿媳吴淑贞,带进了学校。

吴淑贞,即是冯友兰的原配妻子,也是其母家的表妹。

不过两人结婚不过两年,便病逝了。

右三冯友兰

几年后,冯友兰经上海中国公学的一位名叫金松岑同学介绍,认识了他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女人,任载坤。

任载坤比冯友兰年长一岁,当时正就读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

她的父亲任芝铭,是金松岑的老师,也是辛亥革命的一位元老人物,在社会上颇有名望。

任芝铭没有儿子,但有六个女儿,任载坤排行老三。

虽然没有儿子传承,但任芝铭不像其他一些老辈人一样,心存遗憾,反而更加注重对女儿的教育。

另外更值得一提的是,作为革命前辈,任芝铭是最早提倡妇女解放的代表人物之一。

在当年女子盛行缠足的年代,他将六个女儿全部放脚。

冯友兰与妻子

所以,任家六女中,没有一个是小脚妇,而且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

也是因此,市井中有很多关于任家女儿的流言蜚语。

除此之外,任家大女儿任馥坤因不满意早前定下的婚约,老大不小尚且待字闺中。

二女儿则更过分,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和报馆的同事孙炳文,自由恋爱,私定终身,成了婚。

两个女儿的“叛逆”举动,令任家女儿的名声,可谓是跌倒了谷底。

所以,对于自己与任家三姐任载坤的事情,冯友兰也曾有过担心和纠结。

忐忑不安了半个月后,冯友兰给母亲写了封信,征求母亲的同意。

不出所料,吴清芝对此毫无意见。

于是,顺理成章地,冯友兰与任载坤定下了婚约。

冯友兰与同事合影

按说,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定好了婚事,应该尽快操办才对。

但两人却约定好,等任载坤毕业之后再结婚。

原来,按照北京女子师范学校的规定,任载坤就读的本科,女子只招收未婚学生,一旦有女学生中间成了婚,便只能退学。

于是,在岳父任芝铭的建议下,两人商定好,等三年后毕业,再成婚。

对于此,吴清芝同样没有提出过任何反对意见。

要知道,上个世纪初的中国,封建礼教的阴影仍未散去。

谈起“自由恋爱”,就如同是隔岸的莲花,可望而不可及。

作为一个旧社会的妇女,吴清芝的思想,实在算得上很是开明了。

也难怪,在女儿冯沅君想要去北京求学时,她能够在族中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力排众议,支持女儿的选择。

晚年工作中的冯友兰

1918年,冯友兰与任载坤在开封成了婚。

婚后不久,冯友兰提出,要带着妻子回老家看望母亲。

有朋友建议冯友兰,别这么着急回去,担心老太太会将儿媳留在家里,不让再和冯友兰出来工作。

确实,我们想一下,在当时的社会中,很多人都是将妻子留在家里伺候婆婆,自己独自在外求学或工作。

不过,在冯友兰看来,母亲吴清芝却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两人在家里没呆多长时间,吴清芝就开始赶人了。

“你们赶紧走,我不用媳妇照料。你们在外面好好做事,有小孩了,我给你们照看。”

冯友兰书法作品

成婚后的冯友兰,依旧忙着自己的学业和事业。

而任载坤,则在不久后辞去了自己学校校长的职务,专心做起了全职太太。

那时因为冯友兰的事业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

对于放弃事业,成为一个家庭妇女,任载坤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甚至为了能让丈夫专心学问,即使家里没钱生活,她也不会过多地烦扰冯友兰。

在当年抗战时的艰苦岁月中,为了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大家闺秀出身的任载坤,甚至还在街上,设油锅卖过麻花。

有一句俗话说,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

一代哲学宗师的冯友兰,之所以能够享誉国内外,这背后的军功章,绝对有任载坤的一半。

甚至在特殊时期,任载坤也始终默默地陪在丈夫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

在那几年里,有段时间,冯友兰要蹲牛棚,任载坤担心丈夫,便每天上午早早吃了饭,到牛棚附近去张望。

看见冯友兰排在队伍中出来吃饭,知道他这一天是平安的,就能把心放下。

在任载坤每天张望的地方,有几块大石头,冯友兰后来打趣,称那些是她的“望夫石”,

对于冯友兰的“幸福”的生活,就连他的妹夫张岱年,也曾感叹:在家里是谁也比不上冯先生的,他一辈子从来没买过菜。

对于此,冯友兰的女儿宗璞笑着补充说:说他一辈子没买过菜,也不至于,但父亲确实很少做过饭。

然而,当一切终于迎来曙光时,任载坤却倒下了。

第二排左三冯友兰

1977年10月,在冯友兰终于爬出了低谷后,任载坤因劳累过度,重病去世。

任载坤去世后,失去爱人的冯友兰,身体状况同样每况愈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儿宗璞,成为了父亲生命中,第三个重要的女人。

宗璞是冯家第三代才女代表人物,其作品《东藏记》更是第六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得者。

宗璞毕业于清华大学文学院,而我们都知道,冯友兰曾经就是清华文学院的院长。

但对于女儿,冯友兰是一点儿后门都不开。

当初,在宗璞在第一次报考清华时,不幸差了点分数。

冯友兰是一点没“通融”,而是让女儿在两年后,重考才进的清华。

然而,她这个没沾到父亲丝毫光的女儿,后来成为了父亲晚年的守护者。

晚年冯友兰

在冯友兰最后的几年中,身体状况已是极差,多种疾病并发,甚至一度不知道是在医院呆的时间久,还是在家里呆得久。

于是,宗璞成为了父亲的“秘书、管家兼门房,医生、护士带跑堂”。

完成耗费半生精力的《中国哲学史新编》,是冯友兰一生的心愿。在女儿的照顾下,已过80岁的冯友兰,再次拿起了手中的笔。

然而这不仅对于冯友兰是一个巨大挑战,对于挂心父亲身体的宗璞,也是一个不小挑战。

对于女儿的付出,冯友兰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在他某次因心绞痛,再一次进了医院的时候,看着病床边的女儿,他说:“小女,你太累了!”

冯友兰与人交谈

为了照顾父亲,很长一段时间,宗璞基本上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为此,冯友兰重病在重病垂危之际,送了女儿一幅寿联。

其中有这样一句话:莫让“新编”代“双城”。

他劝诫身为作家的女儿,不要为了自己,而停下手中的笔。

1990年7月,冯游览著作的《中国哲学史新编》的最后一册正式完稿。

而在同年11月,在他即将迎来自己95周岁生日的前几天,一代哲学宗师默默地离开了。

父亲去世后,宗璞也果然如父亲所愿,重新继续自己已停滞多时的长篇小说《野葫芦引》的创作。

回顾冯友兰的一生,让我想起了这样一句话:这一辈子,不必功成名就,只需妻贤子孝。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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