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这本书,发现以前小说都白看了|
我有个同学,大学时年年是“借阅之星”,一年要借200本书。我时常见她往返于图书馆和寝室,却很少见她坐下来看书。
我还有个朋友,某年在微博上说,他大学时期看书一万册。立刻遭到群嘲。他辩解说,他的看书,指的是翻书,有的书十分钟就可翻完。
看书分两种,作为读者的看,和作为写作者的看。前者可以一目十行,后者却要边看边想。我是后者,所以看书慢,一本书要看一周,一个月,甚至数月。毕飞宇给北大借阅之星颁奖,话锋一转,说:“用一年时间读一本书,也挺好。”
毕飞宇也是作为写作者在看书,但看了《小说课》里毕飞宇的读法,同样是读,我差毕飞宇远矣。
《小说课》,毕飞宇始于细节,终于理解,穿插自我对照。十篇作品,他逐一谈来,角度前所未有,直让人感慨:难怪他小说写那么好。
他谈小说里人物的“走”,提及《红楼梦》里一个细节:秦可卿病重,闺蜜王熙凤去探视,伤心离开了病床,行到院中,“凤姐儿正自看院中的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这句话吓得毕飞宇一哆嗦,凤姐和秦可卿究竟是何关系?
毕飞宇确实读得细。他读《米格尔街》中《沃兹沃斯》一篇,比较了两种翻译。
小说里有个乞丐,每天下午两点,来讨他的那份钱。毕飞宇觉得“来讨他的那份钱”翻译一般,另一个版本,说的是“来取走他的那一份钱”,一个“取”字,乞丐的形象立刻生动了。
他谈到翻译语言。《朗读者》里有个场景,翻译如下:“她金鸡独立似的用一条腿平衡自己。”这翻译不好,你不能在西方小说里用“金鸡独立”“黑虎掏心”,太不地道。
这一点,涉及语言的朴素问题。岂止翻译小说里不能用“金鸡独立”,我们写文章,也要少用这种意义饱和的词。用具体文字,把金鸡独立写出来,才是真正的文学。
前几天,止庵提到了文学作品里的文艺腔问题,反例如下:
“但在于连死后三天,她也吻着孩子,魂归离恨天了。”(许渊冲译《红与黑》)
“我飘飘无所似,不过幽幽一身影。”(李玉民译《暗店街》)
这些例子,和“金鸡独立”是一样的。文学语言,关节不在美,而在准确。
说回正题。《小说课》前些年很火,但我不惮于推荐旧书,因为确实对写作大有帮助。小红书上总有朋友私信给我,让我谈写作经验。我能谈什么呢,已经有人谈得那么好了。
学写作,学读书,看《小说课》就够了。毕飞宇一段一段的教,比我靠谱一亿兆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