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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四川 记忆】罗星生‖少年之家,科技梦开始的地方

2020-08-23

少年之家,科技梦开始的地方

罗星生

1958年秋,我转学到成都市提督东街小学读书,大约在读四年级时,参加了成都市少年之家(简称“少年之家”)的课外学习,学的是无线电。“少年之家”位于学校不远的古中市街,那里曾是一座庙子,1958年改建成了“少年之家”,1983年更名为成都市青少年宫,原址上修起了几栋漂亮的楼房,大门开在了繁华的顺城大街上——“少年之家”的旧时痕迹今天再也找不到了。

成都市青少年宫顺城街校区(原“少年之家”,图片来自网络)

当年我们学科技的教室集中在一个小院子里,有航海、航空模型制作,有无线电的机务、报务学习。每个教室里挂的是行业先驱的画像,我们无线电类教室墙上挂的是一幅波波夫(前苏联所谓的无线电发明家)的画像。

走进我们的小院,处处都有一点点神秘而又神圣的感觉。

少年之家的无线电机务专业,指导老师阵容强大:先后任教的有,来自茶店子的电子研究所,穿着黄军裤的科研人员;来自成电(原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现电子科技大学)的,戴着红色校徽的助教;还有一位是南光厂(无线电专用设备厂)的技术员、北京人,还有一位当年的全国无线电测向冠军姜指导。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帅哥。

一开头,我们反复学的是什么调谐、检波啦,还有什么高频接收、低频放大等等,这些可能是高中课程的内容,我们哪里搞得懂。虽然很枯燥,但必须死记,过不了关就不能进行实际的无线电整机安装。李君原是我们小学的大队长,是我们这些学弟学妹们的偶像。后来他到了重点中学,再后来我们在“少年之家”重逢了。他学习好,过理论关早,但是安装起来总是不顺手。安装矿石机(含有一只最原始的二极管的收音机),大家安装的都响了他的就不响,他实在想不通。到了下一次活动时,他提前来到院子中间的花园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仅有的几根连线,每根线都扯了扯,看看是否连接牢靠,然后信心满满地交给指导老师试机。老师接上天线、地线,机子不响;老师逐一换了线圈、可变电容和矿石(检波器,相当于一只最原始的二极管),还是不响。指导老师也整不响,没办法,只好算他通过了。接下来安装单管机(含有一只电子管的收音机),又是重复以往的情况,李君很无奈。可能觉得给指导老师添麻烦,他也就不再来了。

矿石机(图片来自网络)

我安装机子,差不多总是第一个安响。后来找原因,我认为是严格执行了指导老师所讲的安装工艺。李君的机子不响,有可能是忽略了要把连接用的漆包线的漆皮刮干净。工艺是制造产品的细节,份量却是不轻啊。

小伙伴们来自各个小学和初中,也带来很多新鲜的东西。有个成都九中的同学说他最喜欢哈军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那儿有个导弹工程专业,很好;另一个成都二十六中的同学说他喜欢无机校(成都无线电机械学校),在家门口,毕业了也一样搞军工。

有个铁中的同学骑自行车来参加活动,在那个时代是很少见的,而且他骑的是一辆英国名牌 “莱灵”自行车,车身轻,骑起又灵活。这同学是北方人,为人很大方,我骑自行车就是用他的“莱灵”学会的。

当时的生活是艰难的,但我心中还是有一点期盼,我期盼的是每一学期早点结束。因为在寒暑假中,我们在“少年之家”活动的时间会更多些。也许,“少年之家”吸引人之处是学习了科学,增加了理性,这有别于当时的其他活动。这对一个少年来说,多了一种视角来观察社会,真是一大幸事。记得在“少年之家”听了一次柯召的演讲,他是四川大学有名的数学教授。谈到数学的重要性,他以钱塘江大桥为例来仔细说明。最后,他挥动着手臂,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数学,“桥梁将为之断裂!”——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言犹在耳,他的话对我还是那么有震撼力。

柯召(图片来自网络)

渐渐地,在我心中萌发了一个为国为民的科技梦想。

为了实现我的科技梦想,就要有搞科技的实践,要有钱来买无线电元器件,首先要制作一台自己的矿石收音机。这钱从何而来?平时我表现得再勤快,大人的奖励也就是一两分钱,只够看一两本连环画图书的费用。这钱从何来啊!

我的同学阿胖是个“儿王”,“儿王”是成都土话,指家中的唯一男孩,“传宗接代”的唯一担当者,在子女中地位居首。父母对他这个“端香火钵钵的”稀奇得不得了。其父是邮电职工,家里孩子多,每月钱都紧张,于是申请到了每天代卖200份《四川日报》的资格。叫女孩上街卖报呢,有重男轻女之嫌,违背当时的舆论,只得让“儿王”当报童。一份报卖4分钱,赚4厘,一天可赚8角,这令我羡慕不已,因为一个矿石(检波器)才5角钱呀。每天放学后,我和他把红领巾摘下来放进书包(他是中队长,我是三条杠),上街朝着人多的地方走,沿街叫卖。过了几天,我试探着问他能不能分点报纸让我卖,你再多领点报,回去跟你爸好好说一下嘛。

长长的一夜好煎熬啊,第二天一见面,阿胖就说不得行,满心的希望最终化成泡影。我很丧气,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个好主意:捡烟锅巴(烟头)卖钱!

捡烟锅巴是有风险的。电影里出现的流浪儿才捡烟锅巴,戴红领巾的做这样的事,有损形象,会挨批评的。于是,每天放学后我便单独行动,避免被熟人看见。当时有一路到刃具厂(成都量具刃具厂,第一个五年计划中的重点项目)的公交车,这路车的始发站在太平街口(紧挨着学校所在的提督东街),常有很多人在此排队等候。这里成了我捡烟锅巴的重点地段,因为刃具厂那边多是国营大厂,来往的乘客们经济条件较好,烟头留得都要长些。在街边停有一些待发的公交汽车,有时我还要上去“打扫战场”。另一重点是棋园(位于提督东街,现改为提督街),那儿的人下棋精神紧张,不停地抽烟,丢的烟锅巴多。

烟锅巴捡多了,保密工作也随时可能发生问题。有天晚上大家正准备睡觉,姑爹突然惊呼道:哪里钻出来的烟子臭?!我故作镇静地说,可能是哪家人熏的烟子飘过来啰。过后为了保险起见,我在装烟锅巴的信封外,又加了一层牛皮纸的信封,并把信封丢在床底下最深的角角里。两三个月后,我捡满了两个信封的烟锅巴,卖给了住在棋园旁边的小贩,卖了5元多!那时纸烟供应紧张,有人收烟锅巴,剥出其中剩下的烟丝,然后手工卷成纸烟贩卖,生意还好。

记得手里捏着自己挣的人民币时,我站在街边还傻笑了一小会儿,这是我的第一桶“金”啊!

也就在那天,我妈来了,她把我引到厕所旁的一个小杂屋里,取出两个小小的、市面上卖的“高级点心”给我。我将点心放进嘴里,刚尝到点甜味,点心就没了。我一时兴起,对妈妈说:我也有钱,可以买吃的。我妈听了说:这个月手头紧,乖儿快把钱借出来。

哎,一句话说漏了,朝思暮想的矿石收音机瞬间就被“消灭”了,我的科技梦计划也只得暂停实施。但被“少年之家”点燃的科技梦想,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熄灭!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罗星生

配图:方志四川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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