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楷书宗师:柳公权与虞世南、欧阳询、颜真卿字对比分析

2020-04-26

承接前文,柳公权的用笔和笔画形态的处理也与前人不同。

楷书笔法自晋至唐有了很大的发展,由初唐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诸家至盛唐的颜真卿,方圆笔法均已完备。因此,柳公权在笔法本身并没有什么新的发明创造,如果截取柳体某种笔画分析其笔法,几乎无一不可在他前辈的书法中找到祖本。

柳公权用笔的最大特色在于他能够熟练地驾驭各家笔法,随心所欲地为己所用。

和谨严的结体相对照,柳体的用笔十分灵活,他不是纯用方硬瘦峭之笔来展露筋骨,而是起笔多方,收笔多圆,长画多瘦,短画多肥,竖笔多挺健,横折多圆劲,故显得轻重有致,变化多端,既筋骨坚强,又血肉充实。

由于笔法灵活多变,因此柳体点画的形态也丰富多样,即使是同一种笔画,在不 同的字中,在不同的部位上,其形态也不相同,可以说是随体赋形,不拘一格,极具装饰变化之美。

柳体迥异于前人的面貌还表现在笔画的爽利上。

与中宫紧密、四周舒放、辐射式的结体相配合,柳体的笔画非常爽利,一往无前,笔画尽处,笔势犹张。

唐吕总以“惊鸿避弋,饥鹰下鞲”(见《续书评》,此句意为惊鸿避箭,饥鹰捕猎)来形容其笔势的凶猛迅疾,而宋朱长文以为仍“不足以喻其鸷急云”(见《续书断》)。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柳体如此鸷急的笔势并不是像后世习柳体者那样,以硬毫疾行来求取。柳公权用的是软毫长锋笔。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四载柳公权《谢人惠笔帖》云:

近蒙寄笔,深荷远情。虽毫管甚佳,而出锋太 短,伤于劲硬。所要优柔,出锋须长,择毫须细。管 不在大,副切须齐。副齐则波磔有冯(通『凭』),管 小则运动省力,毛细则点画无失,锋长则洪润自由。顷年曾得舒州青练笔,指挥教示,颇有性灵。后有管 小锋长者,望惠一二管,即为妙矣。

用长锋细毛软毫笔书写,运笔必不能疾,疾则墨浮无力,运笔较慢而出如此鸷急之势,确是“非极工于笔者不能”。

清代梁同书深知此中三昧,他在与友人书中说:“心正笔正,前人多以道学、借谏为解,独弟以为不然,只要用极软羊毫,落纸不怕不正,不怕不着意把持,浮浅恍惚之患自然静矣”(见《频罗庵论书》)。这的确是甘苦之言。

在《玄秘塔碑》之后,柳公权又创作了大量的书法作品,虽然绝大多数作品已经散佚不传,但把仅存的五幅作品对照观赏,就会发现柳公权后期书法创作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即每件作品都有其独特的神韵:

《神策军碑》呈端恭之情;《司徒刘沔碑》现刚强之态;《吏部尚书高元裕碑》具儒雅之姿;《魏公先庙碑》有庄重之气;《复东林寺碑》充满了超逸之趣。

在书法史上,凡优秀的书法作品都蕴含着书法家的真情实感;凡优秀的书法家无不善于在书法作品中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

在日常书札、诗文草稿中,流露出的是书法家当时的心情,而在应命书写的文字中,表现出的则是书法家对所书内容的感受。

王羲之是如此:“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惮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戒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见孙过庭 《书谱》)。

颜真卿是如此:“碑刻虽多,而体制未尝一也。盖随其所感之事、所会之兴,善于 书者,可以观而知之。故观《中兴颂》,则宏伟发扬,状其功德之盛;观《家庙碑》,则庄重笃实,见夫承家之谨;观《仙坛记》,则秀颖超举,象其志气之妙;观《元次山铭》,则淳涵深厚,见其业履之纯。余皆可以类考”(见宋朱长文《续书断》)。

柳公权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所书写的作品多是碑文,而个人情感的流露较少而已。

如果参照碑文,细品《神策军碑》《刘沔碑》《高元裕碑》《魏公先庙碑》《复东林寺碑》的书法,我们也能领悟到,这些作品分别展现出了圣德、武将、文臣、庙堂、寺院所独具的神韵,表达出了柳公权丰富而深刻的内心感受。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柳公权主要的不是靠字形结体的变异,而是靠丰富的笔法变化、多样的线条形态来表达其内心感受的,这反映出了他书法创作中自觉的艺术追求与精湛的书写技巧。

正缘于此,柳体的创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柳公权的书法艺术具有了永恒的生命力,柳公权也成为中国书法史上屈指可数的楷书宗师之一。

【柳公权书法系列】01、“柳骨”的秘密,只有米芾一眼看穿了02、楷书“中宫内紧”,只有他写到了极致03、楷书“外放之法”,戛戛独造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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