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今天,很多学术期刊已经不能容忍“好好说话”的论文了
本文来源:原载于《文汇报》2020.1.6
转自:高校文科文摘
装腔作势的“学术”当休矣
明明是“胡说八道”,却能为学术期刊青睐!
作者:陈占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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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美国数学家James Lindsay、杂志编辑Helen Pluckrose、哲学家Peter Boghossian宣布他们在过去一年中做了一个学术“恶作剧”实验。他们用时髦的行业术语写了20篇假论文来论述一些荒谬的观点,并向高质量的学术期刊投稿,令人惊奇的是,截至他们公开自己的“骗局”为止,已有七篇论文被有着同行评审机制的严肃期刊接收,另有七篇文章在评审阶段,仅有六篇论文被拒绝发表。
这是继上世纪90年代纽约大学物理学教授艾伦·索卡尔将他的一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论文投稿知名学术期刊《社会文本》并得以成功发表后的第二起学术恶作剧。
明明是“胡说八道”,却仍能为知名学术期刊青睐,这一再成功的“索卡尔事件”与其说是学术“恶作剧”,勿宁说正反映了一些学者和学术刊物对学术的某种不健康的追求和要求,以至于自食其果,为天下笑。
其实,我们也有与“索卡尔事件”极为相似的“陈独秀事件”。1896年,17岁的陈独秀遵母命硬着头皮参加他所讨厌的科举考试。像他那样的八股文程度,“县考、府考自然名次都考得很低”,到了院试,院试的题目是“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截搭题,陈独秀说:“我对于这样不通的题目,也就用不通的文章来对付,把‘文选’上所有鸟兽草木的难字和《康熙字典》上荒谬的古文,不管三七二十一,牛头不对马嘴上文不接下文地填满了一篇皇皇大文。”回到家后,他把这篇文章稿子交给他大哥看,“大哥看完文稿,皱着眉头足足有个把钟头一声不响,在我,应考本来是敷衍母亲,算不得什么正经事,这时看见大哥那种失望的情形,却有点令我难受。谁也想不到我那篇不通的文章,竟蒙住了不通的大宗师,把我取了第一名,这件事使我更加一层鄙薄科举。”(陈独秀《实庵自传》)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居然吓住了宗师,拔得头魁。这就是中国的“索卡尔事件”。
假如“索卡尔们”事后并不声明这其中的真相呢?他们那些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不就成为正儿八经的论文了吗?
在今天的中国学术界,故意地胡说八道倒末必,但学者们装腔作势、故弄玄虚,把论文写得阴阳怪气,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却是“高度共识”,至于思想是否深刻,观点是否创新,倒居其次。
以读者为敌,“装腔作势,借以吓人”,唯恐读者读懂,是今天中国一些学者和期刊的共同追求。今天我们很多学术期刊已经不能容忍“好好说话”的论文了。于是就出现“劣币逐良币”之情形。
其实,作文章让人能懂的人往往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让人不懂的人往往多是只装了“半瓶子醋”的人。当然,我们并不否认有些深刻的内容是无法写得明白如水的,也不是所有艰涩的东西都是作者故意忽悠人的,但我们必须反对那种以“故作高深”来掩盖自己的浅薄的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