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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这首诗的锅,李商隐不背

2021-03-25

三·一五刚刚过去不久,一首李商隐诗歌的打假却让一众网友直呼“好家伙”——被打假的对象正是这首名为《送母回乡》的诗歌:

停车茫茫顾,困我成楚囚。

感伤从中起,悲泪哽在喉。

慈母方病重,欲将名医投。

车接今在急,天竟情不留!

母爱无所报,人生更何求。

根据豆瓣网友的考证,这首诗事实上截取自当代诗人李玉臻(笔名寓真)原题《暴雨途中二十韵》的一首诗。在2002年刊登于人民日报《豪华落尽见真淳——读寓真诗词》一文中,作者何西来品评寓真诗中酷爱“雨”的意象,颇得李商隐之遗风。

谁曾想这原本挺正常的一句评论,在流传中便渐渐以讹传讹,闹出了大误会:被冠以李商隐之名,收入了不少小学生必背古诗词的选本和音频课程,在母亲节的时候被频频翻出来作为献给母亲的礼赞。

更有甚者还为这首诗添上了一个李商隐的生平背景:“武宗会昌二年(842年),李商隐重入秘书省不到一年,母亲去世……母亲的去世,仕途的坎坷,给了李商隐很大的打击”。

这样的凭空捏造,着实是害人不浅,怕是李商隐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不少网友更是又气又恨地吐槽,自己小时候居然真的背过这一首……

李商隐身上离谱的新闻还不止这一条。去年五月,李商隐就因为“抄袭”上过一次热搜,原因竟然是这位“冷门诗人”抄袭了布袋戏的作品《夜雨寄北》。对此只能感叹一句,这些年李商隐背的锅太多了!

说回《送母回乡》这首诗,其实熟悉李商隐的读者粗读便能感受到,这样直白如话的风格,与李商隐秾艳纤密的诗风实在是相去甚远。

而且,李商隐如此喜爱用典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耿直地写出来“母爱”这样的词汇?(别说李商隐了,唐诗中都没有出现过这一词汇,“母爱”作为一个固定下来的名词其实是很晚近的事情,而在古籍里往往是作为“名词(母)+动词(爱)”的组合出现的。)

那么,李商隐会怎么写母亲?酷爱借代用典的李商隐自然是维持了他的一贯水准。在《祭裴氏姊文》中李商隐这样描绘自己十岁丧父、孤儿寡母的经历:“即奉板舆,以引丹旐。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倚之亲”。这里的“板舆”,是古代一种人抬的代步工具,多为老人乘坐所用,后来便时常作为迎养父母之词。

再比如“鱼因感姜出,鹤为吊陶来”一句,借两个侍母尽孝的典故表达对于姚孝子的赞叹,其中未必没有自我指涉的意思。“鱼因感姜出”说的是姜诗极其孝顺母亲,母亲爱吃鱼肉,于是他家旁边便突然有了涌泉,每天跳出来两条鲤鱼;“鹤为吊陶来”则是说陶侃为母亲吊丧至诚至性,于是便有两只仙鹤化作人形,到其母亲墓前凭吊。这样的吊书袋,是不是你熟悉的那个李商隐?

有趣的是,李商隐的诗文集中其实很少写到自己的母亲,直抒胸臆地表达情意便更没有了。这也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李商隐十岁丧父,三十一岁丧母,理上来讲应当对母亲情感颇深,为什么却没有太多地诉诸文字呢?

一种猜测是说,李商隐敏感忧伤的性格,与自己的母亲脱不开干系。所以对于母亲,李商隐的情感可能是比较复杂的。当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原因,各位读者如果有对李商隐生平比较了解的,欢迎在文末留言与我们一起讨论!

不写母亲那写谁?别说,除了母亲,其他生命中重要的女性都在李商隐的诗文里要不少的呈现。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看看,李商隐笔下的女主角们。

01

李商隐和女道士不得不说的故事

女冠诗(写作女道士的诗歌)在李商隐诗集中达到了将近三十首,可不是个小数字。不同于清规戒律对于女道士生活品性的要求,李商隐的女冠诗往往大胆地表达对宗教桎梏的不满,以及对于女性自由追求爱情的肯定。最经典的莫过于那两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写尽了女性寂寞独处的清冷孤独。

当然,对女道士们的同情也是源于李商隐自己的生平经历。李商隐早年间就在济源王屋山的分支东玉阳山学道,很大可能便已经接触过山上的女道士,甚至萌发了青春期的懵懂情愫。学道下山后不久,李商隐在令狐楚处作幕僚时接触到一位曾经做过女道士的侍姬,便更是以“白足禅僧思败道,青袍御史拟休官”的诗句,袒露无遗地渲染出这位女冠的惊人美色。

写情状貌是一方面,更多的时候李商隐书写女冠,则是源于相似的身世之悲:李商隐一生仕途飘零,常有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落寞,与同样青灯古观里独守终生的女道士们自然是心有戚戚,因此便有了诸如《银河吹笙》这样经典的篇章:

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

重衾幽梦他年断,别树羁雌昨夜惊。

月榭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

当年幽梦的一时欢愉早已不复,如今只有在冷落的院中吹起玉笙。女冠曾经也有过青春美好的年华,如今却如“风帘残烛”般消失殆尽,既然如此,何必非要立下缑山成仙这样不切实际的志愿,倒不如琴瑟和鸣尽早寻求尘世的爱情。

02

白月光柳枝与追怀一生的王氏

谈到李商隐的恋爱史,两位女性便不得不提了。李商隐的白月光是一位叫作柳枝的姑娘,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邂逅了十七岁的柳枝姑娘。像所有郎才女貌的故事一样,二人因诗生情,相互倾慕,柳枝与李商隐相约“三天后焚香以待,请郎君过访”。然而李商隐的一位朋友却恶作剧地将李商隐的行装带去了长安,诗人为了追赶朋友,错过了与柳枝的约会。

是年冬天,李商隐便得到消息,柳枝已经被关东的一位地方长官娶作了姬妾。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只留下凄婉哀切的《柳枝五首》,我们来读读这第五首:

画屏绣步障,物物自成双。

如何湖上望,只是见鸳鸯。

在李商隐爱情诗中出现频率更高的则是他的发妻王氏。开成三年李商隐与王茂元的小女儿成婚,岳父家显赫的家世自然是遭人嫉恨,以至于李商隐当年应试博学鸿词科,被吏部取中之后,名字却被中书省一位长官抹去。李商隐一首《无题》中记载此事:

照粱初有情,出水旧知名。

裙衩芙蓉小,钗茸翡翠轻。

锦长书郑重,眉细恨分明。

莫近弹棋局,中心最不平。

前四句写爱妻的娇美之态,后四句便写王氏为丈夫的落选而愤愤不平,此诗便颇见二人的情深意切了。王茂元死后夫妻二人清贫相守,出身豪门的王氏依旧对李商隐真情一片。然而为着功名生计李商隐一次次离别妻子四处为官,在王氏病重之际最终也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哀痛不已的李商隐写作了一系列经典的悼亡诗篇,大名鼎鼎的《锦瑟》《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可能也都和亡妻有关。

03

姐姐的遭遇太让人心疼了

据考,李商隐应当有三位姐姐。大姐未婚早逝,二姐是嫁给裴允元的裴氏姊,三姐则是嫁给一个徐姓人的徐氏姊。然而两个嫁出去的姐姐都是境遇悲惨,也成为了李商隐的一块心病。

先说裴氏姊。李商隐的《请卢尚书撰李氏仲姊河东裴氏夫人志文状》中说这位姐姐是“幼挺柔范,潜心经史,尽妙织红”,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温婉贤良有才华的姐姐,十八岁嫁到地位显赫的裴家之后,才发现所托非人,后来又因不满裴允元被遣回娘家,都没来得及进入夫家宗庙。而后这位姐姐抑郁成疾,不幸离世。

另一位姐姐徐氏姊则是生前含辛茹苦,死后却又因为没有亲生子女而凄凉惨淡,以至于李商隐恨恨地写道“哀哀天地,云胡不仁!默默神祇,其何可诉!”

姐姐们的切肤之痛让李商隐对高门大户的包办买卖婚姻恨之入骨、对于当时女性不能自主的境遇哀婉不已,因此方才有了他在《别令狐拾遗书》中痛苦的呼号:

“后日生女子,贮之幽房密寝,四邻不得识,兄弟以时见。欲其好,不顾性命。即一日可嫁去,是宜择何如男子者属之耶?……有不问贤不肖健病,而但论财货、恣求取为事。当其为女子时,谁不恨?

今日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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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误读李商隐了

-End-

编辑:泽宇 黄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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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身边宜聆教

未名湖畔好读书

在这里读懂“冷门诗人”李商隐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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