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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振中:书法作品中如果没有超拔的精神蕴涵,是不会有价值的

2021-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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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读书和新知』

*本文刊发于《创作评谭》2021年第3期,

经授权转载

邱振中,1947年生于南昌。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书法与绘画比较研究中心主任,中国美术馆展览资格评审委员会委员,潘天寿研究会副会长。2008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水墨顾问。从事诗歌创作、书法与水墨创作及书法理论研究。获第十届“上海文学奖”诗歌奖,“中国书法兰亭奖”理论奖、教育奖、艺术奖,韩国“全北世界书艺双年展”金奖。应邀赴斯坦福大学讲学,于复旦大学哲学院做“书法研究与中国文化理论”系列讲座。著有《书法的形态与阐释》《神居何所——从书法史到书法研究方法论》《“人书俱老”:观念与机制》《书法中的书写性与图形生成》《笔法与章法》《书法》《中国书法:167个练习》《字结构研究》与诗集《状态-Ⅳ》等。

一、诗歌

谭振飞(以下简称谭):中国美术学院曾经出过两位重要的诗人:一位是李金发,早期象征派的代表;另一位是艾青。美术与现代诗歌是不是有一种关联?

邱振中(以下简称邱):艺术中任何创造性的工作都与诗歌相关。英国作家菲尔丁就说过,一位小说家首先必须是一位诗人。纳博科夫也说过,离开常识的时候,文学就开始了。诗的本质,是人对世界的非常规的感受。

非常规首先指的是超越个体的日常状态,或者说,找到日常状态中那种珍贵的东西。人的敏感容易被日常生活磨损、消解。艺术是让人保持敏锐的有效途径,诗是使人保持敏感的最有效的手段,所以任何艺术类别,都强调自己与诗的关系。

从事视觉艺术创造的人对意象更敏感,他们在诗歌创作中占有一定的优势。一个敏感的人最后是否成为一位诗人,只在于他是否关心那种感觉的语言表达。

邱振中·新诗系列·保证 1988

谭:几乎每个人在年轻时都有过一段热衷于诗歌的时间,但只有很少的人把这种热情保持了下来。这是为什么?

邱:诗歌给了人们很多,但也对人们提出了苛刻的要求。保持上面所说的超越现实生活的另一面,便是对现实中某些东西的舍弃——它不仅指物质的一面。从你面对世界的第一眼开始,便开始了选择:从感觉方式到对语言的关注、挑剔,到对视觉形象的记忆。

谭:关于诗歌写作,您有什么建议?

邱:首先是对事物、场景、人物——你接触一切时对自己感觉的关注,体察它的一切细节。从任何一个细节都可以引出无穷的想象。然后是表达的尝试,从对一个词、一个句子的感觉开始——不同的选择带来不同感觉,词语的不同顺序带来感觉的重要变化等等。大量阅读所有能够到手的好作品,当然也会读到许多不好的或者是一般的作品,那就去思考它们没有做好的原因。

任何艺术都不仅仅是靠技术来支撑的。控制诗人写下每一个词的,是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状态。一位作者这种状态一生中不断在变化。如何越来越敏感、深刻——什么叫敏感、深刻,那些最好的作品会告诉你这些。

调整感觉状态,或者说感觉模式,是诗歌和艺术创作最根本的事情。随着写作经验的积累,诗艺会退到越来越远的地方,只要你感觉到人性的内容,你就能轻松地道出(与口语化、散文化无关),这个“人”也越来越清晰地站立在诗歌中。就像帕斯捷尔纳克说的那样,诗歌不是躺着,而是立在纸上。

当代诗歌让我们越来越感觉到,诗歌后面那个“人”的重要性。700页的传记没写清楚的人,我们凭直觉是有感受的。茨维塔耶娃、毕晓普、阿米亥等,他们的个性、经历、生存,与他们的作品不可分割。

诗艺的追求是一生中某个阶段的事情。后来就轻松了,如果一种技巧你“读”进去了,一转念,它已经在你笔下。作品最后呈现的是那个人。

因此我常常想,我为什么要写诗歌?怎样的“我”写出的诗歌才有意义?

邱振中·阳台上的花布衫

谭:如何进入当代诗歌?

:熟悉最好的作品。特别是他们的音响、造句、句子的衔接,以及呈现诗意的方式、诗思的原创性等。要判断这些,就要求读者有大量的当代阅读。

一首诗歌中,如果三五个词出来还没有新鲜的感觉,这首诗基本上就没法读下去了。要求读者谅解平庸是没有道理的。

人们对诗歌语言的要求太低。几乎所有谈诗歌的现代著作首先都说到语言问题。如何根据语言的声响进入诗歌,是阅读诗歌的第一要义。

谭:怎样判断一首现代诗歌的价值?

邱:大概可以说到这样几点。

擦亮词语。把蒙上尘垢的语言激活。我们不能避开语言的日常使用,但日常使用使语言有了一层—说“污垢”有点过分,说“灰尘”太轻飘。诗歌承担着清洗的工作,诗歌中的语言必须重新露出光泽,这是一件繁难而不可缺少的事情。散文(小说)大师也都有这种本领,但诗人是首席专家。作品看起来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打理的痕迹,但语言已经焕然一新。它需要一个一个词语去处理,却又不是处理过便有效果。但精彩的处理给我们以震撼。

与散文作品相比,诗歌由少量的字词组成,这些字词组合而成的表达需要有不同于日常语言的节奏和音响。即使听起来并不像古典诗词那样朗朗上口,但必须与日常语言保持微妙的距离,同时还要表现出你独特的音色和节奏。

一首诗应当告诉我们新鲜的从未体察过的生存体验。如果我们阅读足够广泛(最好能勾勒出一部文学史),这一要求,几乎等于说它必须是当代体验。

想到一些当代艺术作品,致力表现所谓的观念,但都是陈词滥调。一位朋友说,你对艺术家要求太高了,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作品必须给出一个人—不一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但他(或她)必须在人性上打动我们。

《书法》三联版

谭:您早年醉心于古典诗歌,它们怎样作用于您今天的创作?

:当代诗歌创作与古典诗歌的关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最近一些年,中国诗歌创作中经常出现与古典诗歌有关的题材,这是一种关注的结果。

现代以来,人们有过多种在诗歌形式上的努力,如闻一多的音步、用词这种形式来翻译外国诗歌、使用古典诗歌中的词语和意象等。这些都是先行者留下的遗产。应当有新的尝试。

我的方法是,潜入水底,即深入阅读,但把与古典诗歌的关系隐藏起来。西方的诗歌不回避格律诗体,如奥登等人的作品,没什么不协调的地方,但中国诗歌无法这样去做。只能潜水。音声、意象、意境,甚至是成句,都可以用,但一定要有新的办法。

此外我关心大诗人的普通作品。杰作,我们太熟悉了,写作上也难以接近——《将进酒》这样的作品怎样去学习?

他们的普通作品,如杜甫集子中随便一首五律,便回荡着与他人绝不相同的声音。它由何而来?杜甫从少年时期开始,怎样一步步获得这种本领?通过作者这些一般的作品,可以找到线索。

古典诗歌中最优秀的作品,把汉语音声的潜质发挥到极致。随便读几行杜甫:“春夜沉沉动春酌,檐前细雨灯花落”“飘然时危一老翁,十年厌见旌旗红”“草中狐兔尽何益,天子不在咸阳宫”—模仿是不行的,要把这种韵致融化在自己感觉的深处,当你的诗句出来的时候,它早已变成其中的成分而不可寻究。

邱振中·语默系列·徐渭(1521-1593)狱中上世宗疏

我也做过一些形式上的尝试,例如集句。集句是前人爱用的一种创作形式,但在现代文学研究中被忽视,在现代创作中更是无人问津。

我想,我一定要在创作中试一试这种形式。美国诗人斯奈德被一件中国山水长卷感动,写了一部长诗《溪山无尽》。这是我阅读这部诗集以后所作的一首诗《山水》:

斯奈德从美国出发

走进中国画卷中的山水

写下关于山水的诗

行行重行行

关山度若飞

读诗的中国人

用他的诗句

构筑了一种山水

斯奈德

便在那片山水中住下

寒波淡淡起

江上数峰青

每个

山水中人物的背后

是山水

第一段之后的两行,几乎是脱口而出:“行行重行行,关山度若飞”,这不就是集句吗?

我决心在适当的地方再放进若干前人的句子。我的要求是:其一,每一行与其他部分必须生长在一起;其二,使用的成句,必须在人人嘴边,轻轻一碰,即落入诗中——当然,这也许是过高的要求,不是人人都熟悉这些作品。

不完全是前人集句的格式,但是有集句的要件。

这不是经常可以用到的手法。这是如此自然而罕见的一个机会:古人、手卷、山水画、老外、现代诗歌,但后面两行诗却是从无数方案中挑出——能够用在这个地方的诗句,实在是太多了。

邱振中·南无阿弥陀佛 1988年 纸本水墨 68cm×68cm

谭:旧体诗在今天的意义是什么?

:严格地说,我只是一位旧体诗歌的阅读者,我只能说说我的一些体会。

关于古典诗歌,有两件事记忆深刻。

陈衍《石遗室诗话》中写到,一位官员第二天要去四川赴任,一位诗人一晚上写了三十首《竹枝词》送给这位出行者,附于原来所作的三十首之后。诗作虽无深意,但工稳清新,流畅华美。

还有一件事。《饮冰室诗话》中记录了不少无名诗人的作品,几乎篇篇可读,有的不下于一代名家。

这从一个侧面看出,旧体诗已经到了烂熟的阶段。写出一首佳作,轻而易举,但生成杰作已无希望。即使偶然出现,也不可能产生重要的影响:对一个时代语言和诗意感受力的影响。

我更深刻的印象,是诗歌内在的张力的消失。文字作品中,一句结束,接着写出下一句,之间要有关系—或松或紧,控制着作品的张力。一种形式用久了,技巧越来越熟练,衔接便越来越紧密,作品流畅、婉转,但内部的张力消失。形式走向衰败。

最有天分的旧体诗作者也承认,今天旧体诗只能用来抒写自己的生活,而不再具有文学史的意义——当然,也说不准,谁也没想到清代词学的复兴竟能带来那样一批杰作,直到民国依然余音不断。这里需要的,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才能。

邱振中·待考文字系列·No.9 1988年 纸本水墨 68×68cm

谭:请说说诗歌与您各种艺术创作的关系。

邱:书法与诗歌一直关系紧密,但今天已经被消解得差不多了。

然而诗对于书法如此重要。书法作品中如果没有超拔的精神的蕴涵,是不会有价值的。但在现代生活中,诗意的获取已经非常困难,所以说这对作者是一个很高的要求。少数追求者、具备者,便成为书法领域的珍品。

我一直以诗歌创作为要务,这根紧绷着的感觉的弦,使我对自己的创作多了一重要求。也很难用语言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它确实与作品不可分割。

只要保持对生存的敏感和对语言表达的苛刻要求,诗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二、书法理论

谭:您在1981年完成《关于笔法演变的若干问题》,1985年完成《章法的构成》,三十多年来,这两篇论文可能是书法领域引用最多的文章。您定义了一批笔法和章法的术语,有人说,如果不使用“绞转”“轴线”等一批您创造的概念,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说书法。最近您又完成了《字结构研究》一文,这三篇文章构成对书法形态完整的解说。能不能请您谈一谈,为什么相隔三十年您才来写《字结构研究》?

邱:不是说离开这些新的术语、概念就不能谈书法。如果不用这些新的观念和术语,你只能用过去的语汇来谈,这样很难超出前人思想的范围。每一个时代对书法都会产生新的感受和认识,如果有新的感受而又没有合适的语言,怎么办?只有创造新的概念。

过了这么多年才完成《字结构研究》,是因为这个问题异常复杂。

以前说到字结构,首先便是区分书体,似乎每一种书体都有自己独特的控制结构的技巧。我不这么看。书法史上控制字结构的技巧是一个连续不断的发展的过程,我要揭示这种演变的规律。各种书体,无数书写者,每一次书写的变化——这些加在一起,使字结构研究的对象变得无限复杂。

每一项研究都要根据情况来设计、发展出一种方法。为什么说“发展”,是因为事先并不知道方法的全貌,只有在研究推进的过程中,才能一点点呈现出方法的整体——一种具有特殊的针对性的方法,总是一点点完善起来的。

三篇文章,有各自的理论基础。笔法,核心是三种基本运动,但只有找到运动学作为基础理论时,笔法才有了一个坚实的基础。章法的基础是轴线。由它发展出一套辅助线系统,在这之上才可能进行可靠的分析。字结构的核心手段是分类和历史考察。由于现象极为复杂,分类经过无数尝试,过了很多年,我才把字结构的技巧分成四类—线型、距离、平行与平行渐变以及单元空间。空间同时作为一个与结构平行的独立系统。分类之后,还有无数问题—这样说吧,每一个细节的推进,都要放在整个历史中过数遍,发现问题,修正结论。

“语·默——邱振中:书写中的诗与哲学”展 作品6号-5 策兰《山中对话》节选 60 ㎝ ×60 ㎝ ×6 2018 纸本水墨

谭:技法理论是您整体研究中的一个环节?

:我一进入浙江美术学院,就计划从视觉层面开始,心理、社会、哲学,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做下去,在当代学术的基础上把书法重新说一遍。第一个层面就是视觉,你不说清楚,后面的思考没有依据,空中楼阁。

谭:学过物理的都很容易理解“平动、提按、绞转”这三个概念,“摆动”是三种运动之外的一个概念,它处于什么位置?

邱:平动很好理解;提按是书法中的概念;绞转在清人著作中出现过一次,我重新进行了定义。

我已经察觉到这三种运动已经涵盖了全部的笔法,但需要证明。我想到运动学空间运动的定理,它概括了空间运动的所有要素。我只要找到平动、提按、绞转与空间运动定理对应的关系就行了——它们已经涵盖了空间运动的全部内容。摆动是形成绞转的初始动作。从摆动到连续摆动,最后发展成绞转。

商代陶片上的墨迹,明显是用摆动的方法写出来的。摆动的熟练化,形成连续摆动。由于手腕的生理构造,顺时针摆过去,它就要逆时针摆回来,这样才能接续下一个动作——包括空中的动作。你看,这隶书的笔画不就出来了?

有人说隶书是为了美观而出现夸张的尾部,不对。隶书是为了书写的连续和方便而出现这种情况的。汉代简牍,几乎所有的笔画均靠摆动完成。

这三种概念,四十年来没人提出新的假说。

谭:我大胆地猜测,未来大概也不会有。这种解释太巧妙了,而且与历史高度吻合。

邱:如果未来没有,它就将逐渐从假说变为一种历史知识,人类所掌握的关于书写的知识。

《笔法与章法》各版本

谭:新的理论,人们接受起来应该有困难。

邱:人们常常会问:当时人们写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吗?不是,写的时候不需要想。书法史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决定一个人之所以这样书写,是一种机制,不需要设计,自然到达;而研究者是从结果来追溯起因,他只有依靠其他的东西:假设、实验等,然后书写者和研究者在某一点上汇合。

谭:李约瑟列举了写作中国科技发展史的七个条件,最后说,他凑巧同时具备这样几个条件,因此他写了一部《中国科技发展史》。做书法研究的条件有哪些?

邱:做书法形式的研究也要有几个条件:其一,从现象出发,且有深入现象的欲望和能力;其二,熟悉传统观念、方法的长处和不足,但不迷信古人,不迷信已有的理论;其三,熟悉当代方法和有关方面的进展,关心各个领域的进步对人文学科的影响;其四,能利用各种知识去解决面临的问题,如用平面几何的概念解说书法中的某些图形问题。

“语·默——邱振中:书写中的诗与哲学”展 作品8号 空·流 局部-1

谭:那些关于书法起源、泛化、陈述的研究,可能比笔法与章法的研究更重要。

邱:书法界比较关心与创作有关的理论,因此与我谈到笔法、章法文章的人比较多。日本大东文化大学河内利治教授翻译《感觉的陈述》一文时,他说“与日本的人文学界共享”。他是最早说到这些文章对于人文学科意义的学者之一。

谭:理论是一种理性的工作,但是您同时从事诗歌创作,书法、水墨创作,熟悉您的人,都感觉到您身上那种强烈的感性的特质。

邱:敏感是理论家应有的特质。对我来说,理性和感性不是工作领域之间的关系。一位优秀的艺术家、理论家都必须融贯这两种特质。比如,我们研究诗歌,首先要感觉到作品语言中与众不同的隐微之处,你要比所有的人更敏锐,才能有所发现。如果从作品中没有感觉到这些,你研究什么呢?从这里才能生长出与众不同的理论和思想。

一位优秀的理论家,不停地向深处去感受的能力,与天才艺术家不相上下。这不是苛求,而是一个人能不能从事理论专业的必要条件。此外,再加上思维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

《神居何所》中韩版

谭:石开先生说,您是书法界康德式的人物,您把书法中神秘的、过去认为不可说的解说得无比清晰。范景中先生说,您是一位能把一个问题一直想下去的人。

邱:石开过誉了。范景中说的,是对一位关心精神生活的人最高的评价。

人在年轻的时候,有时自信,有时自卑。我问过很多人,都是这样。年轻时对自己的判断是犹豫的。判断一个人的天分要漫长的时间。

成就一个人的因素有三个:第一,天赋;第二,努力;第三,机遇。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归之于天赋。既然是天赋,与生俱来,要怎样才能判断一个人的天赋?你要在一生中不断努力,永不退缩,看你最后做出什么成绩,然后再反顾你一生的际遇:有利的和不利的一切因素。把这些会合在一起,就可以判断你这个人有没有天分、有多少天分。一个人不竭尽全力,最后到不了他该做到的那个份上。

谭:您曾经说到米芾和王铎的字结构,您说米芾是设法利用一切可能的平行状态,王铎是遇到平行的地方要设法打破这种平行。这句话精彩地说出了他们的特点和区别。

邱:只有非常细致的观察,大量的、无限仔细的观察,才能导致发现。作品挂出来,一幅一幅研究,慢慢就会产生一种感觉。王铎明显学米芾,但最后呈现出自己独特的风格。他是怎样做到的?举一个例子。米芾是忠实于平行的,他充分利用平行,某些并非平行的笔画他会改写成接近平行的状态,例如“羊”字上面两点;但王铎完全不同,面对几个明显平行的笔画,他总要扭动一下,破坏平行的感觉——王铎随时都能唤起他独有的“腾挪”的意识。

理论从观察而来,但完成的理论又能帮助你去更好地、更有效地观察。

理论的出发点是现象,感觉的核心是精准,成就一种理论的关键是严谨和想象力。

“语·默——邱振中:书写中的诗与哲学”展 作品6号-5 策兰《山中对话》节选 60 ㎝ ×60 ㎝ ×6 2018 纸本水墨

谭:您在三联版《中国书法:167个练习》新序中说,已经找到了某些失传的笔法。

邱:它们其实早已写在《中国书法:167个练习》一书中,其中有五个练习与“失传”的笔法有关。

我们之所以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去研究历史的真相,出于一种深入认识书法的愿望。

我们今天对书法的认识,和我们从小道听途说,从所谓的书法家那里得来的对书法的认识完全不同。我们这些收获,再加上今天的条件——印刷和传播的便利,我们可以去探讨各种可能的书写。

并不是说我们必须像王羲之那样去写,不是的。因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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