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吴越碑拓展”展记丨《江苏常熟出土的吴越国墓志》解读

展览现场

常熟博物馆有着丰富的馆藏墓志资料，其中仅吴越国时期的墓志就藏有六方。本次展览因展厅面积有限，只展出其中五方墓志的拓片，展品名称分别是《陇西李府君墓志铭》、《彭城金夫人墓志铭》、《殷氏夫人墓志铭》、《彭城钱云修墓志铭》和《邹府君墓志铭》，陈列于第一单元“墓志”展区。

陇西李府君墓志铭和殷氏夫人墓志铭

《陇西李府君墓志铭》碑文

吴越国故陇西李府君墓志铭并序

府君讳章，陇西人也。因祖裔南渡，是为吴人也。曾祖绰，祖礼，考简，君即简之嫡也。呜呼！壮岁辕门，志习武勇，频经征讨，奉国□，君实有猛毅之誉也。而乃坚强作性，气义为怀。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不顺时诡，不纳谗谄。勤奉三宝，晨颂真觉。谓其积善，合惠嘉祐。何乃穹昊遽萎哲人。盖浮世之寿已圆，致天年之限俄届，固难延续，将及遐永。以天福七年岁在壬寅三月十四日，终于南沙郭邑之私第，享春秋七十有九。娶彭城金氏，居丧尚未逾月而亦沦逝。有男四人：长曰彦□，不幸少夭，将及祥禫，娶吴郡朱氏。次曰彦求，娶汝南周氏。次曰彦思，娶吴郡陆氏。次曰彦温，未及婚媲，方就言定，亦以此岁府君未寝疾前殇夭。堪痛如此，并至倾毁。育女二人：长曰伴猧，适渤海高氏。次曰张婆，适彭城钱氏，早世。彦求等并扶柩泣血，临棺绝浆，咸奉府君之丧。以天福八年岁次癸卯二月十八日，归窆乎中吴军苏州常熟县东北卅六里敦行乡崇善里梅李市北大坔村，和买本乡季孜地之原，礼也。其地村方内外，东西廿步，南北一十步。切恐陵迁谷改，里域更移，年月囗深，时代赊往，人疑故事，不纪初终。聊刻翠珉，用为不杇。铭曰：懿哉德人，义勇修身。交有忠信，行无冤亲。父子合室，三魂并邻。俱闭幽室，万古千春。

《殷氏夫人墓志铭》碑文

彭城钱君义亡妻殷氏夫人墓志铭并序

呜呼！夜漏霄促，晨钟晓催。仙佩丧而何寻，宝镜缺而难合。夫人其先汝南郡人也。门传积善，世袭高贞，祖代兴隆，蔚为盛族。大父皇雅，不仕。祖皇庶，中吴罗城西面巡检使，累充镇遏使。父皇诠，金马都队将。夫人即金马之女也。幼敏惠，长柔顺，四德昭著，六亲共钦。年二十归于彭城钱君义，君淑人也。于家敦孝敬，处众蕴谦和。是以夫妇之仪，蘋蘩之礼，慎选佳匹，庶皆推称。而夫人又事上以恭勤，恤下以慈爱，闺壶之內，焕然有光。而彩云易销，逝水难驻，不幸以开运二年岁在乙巳五月二十九日，遘疾终于长洲平原私第，居炎凉三十一载。以其年六月二十日，附葬于常熟县隐仙乡翔鸾里，礼也。有子二人：长曰昊八，年八岁；次曰郑九，四岁。皆自幼龄，悉彰隽敏。承德门之余庆，固保令名；育迅翮之摩霄，必升鹏路。虑寒暑易改，桑田或迁，请志贞珉。乃为铭曰：妇道母仪，兰薫蕙洁。婉尔芳华，倐尔夭折。黯黯愁云，遥遥素月。 一志松丘，千秋永诀。

彭城金夫人墓志铭

《彭城金夫人墓志铭》碑文

吴越国故彭城金夫人墓志銘并序

□以灵流胤嗣，盛族传士。□□昌繁，裕盈家业。夫人即炎汉之后裔也。 曽祖澄，祖选，考屷，并不仕。夫人乃屷之仲女也。呜呼！兰芬丽质，桂馥芳容。贞效龚姜，令誉早闻于乡党；颜逾曹谢，德崇已振于州闾。少别严慈，归乎陇西李府君之室。加以端庄作性，温惠为怀，家门咸显于贤能，懿戚皆钦于雅望。敦三从之礼敬，播十善之佳猷，直合积庆髙堂，承欢令室。其奈鸾悲只影，□□凌锋。一自府君倾沦，旬日夫人染瘵。徒护秦医之术，枉楚弃寺之香。四七才临，遽遘长夜。莫不死生同穴，琴瑟相依。闻者惊心，见而枚泣。以天福七年岁次壬寅闰三月十四日，觧足于私第，享春秋七十有三。有男四人，育女二人，存亡婚嫁具在府君铭志纪录。哀孝等并茹荼枕占，泣血绝浆，斋祭备陈，哀礼俱足。以八年癸卯二月十八日，归窆于苏州常熟县东北卅六里敦行乡大坔村崇善里，和买季孜地，东西廿步，南北一十步之原，礼也。切恐丘陇迁变，陵谷更移，砖石刊铭，用为不朽。其铭曰：芳颜婉丽兮德行坚贞，令誉馨香兮尽饮佳名。生既结发兮死亦同穴，天长地久兮共卧松扃。

彭城钱云修墓志铭

《彭城钱云修墓志铭》碑文

吴越国苏州中吴军彭城故府君钱云修墓铭并序

府君讳云修，即先仁昭之长子也，乃中吴军都押衙之房弟矣。早以恩覃棣萼，□□□，□本府衙前，其中骨肉婚姻，备载先人寝志。府君先娶陆氏，育男一人，曰君胜。后醀以□氏，育女一人，尚未从人。呜呼！以府君春秋四十有六，不图去。建隆元年中秋八月，遘以小疾，缠绵偶尔，爰寘沉疴，十月二十一日终于□府城平原乡北骨里之私第。遂以当年岁次庚申十一月丁酉朔，窆于常熟县隐仙乡石城里朱舍村兴福寺岭北，则于大墓南之原，礼也。是虑封峦改易，时序推迁。特录风□刊砥石。因纪铭曰：□悌传家， 温良范则。 早副提持， 躬行□□。□何修短， 兹归永夕。 一往佳城， 千秋□□。

邹府君墓志铭

《

邹府君墓志铭

》碑文

吴越国苏州常熟县故邹府君墓志并序

南沙兴福寺讲律僧归则撰

窃以电光人世，嗟聚散之斯须，泡幻浮生，叹去来而顺克也。故府君即鲁郡先邹五郎之长子也，父讳朗，妣陆氏。府君第二十三讳知建，字继昌。可谓百行修身，如龙珠之无玷；五常立德，似卞玉之绝瑕。府君前娶徐氏，中娶虞氏，早年俱殒，后娶彭氏，方永鸾台。府君有男三人，长曰廷辇，充练塘寨副将，娶秦氏；次曰廷俊，未娉室人，慈父俄丧；小曰伴狗，方始绍年，麻衣泣血。有女三人，长曰一娘，适陆氏；次二娘，适俞氏；小三娘，在室。府君爱弟一人知造，共乳同胞，荣家立业。府君房从俱□，枝叶皆盛。府君享年五十有二，以建隆四年癸亥岁正月十四曰染疾殁于练塘市之私第也，以其年二月十九日壬寅归于去家西北十二里感化乡冶塘村。考妣□□□虞氏玄宅之丘林，礼也。其墓所即贵亲徐求七□边鬻地□葬也。呜呼！皇天丧玉，白日瘗金，门前鞍马虽娇，世上之音容莫睹。恐坟茔有改，故勒于石，□染烟毫，乃为铭曰：

府君之德，百行俱足。府君之逝，形影长閇。冶塘凤穴，魄封孤月。哀哀令子， 号天泣血。

根据这几方墓志铭，笔者有以下几点研究和看法：

1

年号

墓志中所记载的年号，“天福”、“开运”为后晋年号，“建隆”为北宋太祖年号。《旧五代史》和《新五代史》等史书以及地方志书记载，由于地狭兵少，实力不足，因此吴越一直以对内保国安民、对外奉中原为正朔所在为基本国策。

出土墓志的年号，可以证明吴越国的君主们奉中原王朝为正朔的说法是客观存在的，也是切实可信的。不然在吴越国境内的墓志上，是不应该出现中原王朝的年号，而不出现吴越国的年号。

2

五代时期常熟的建制问题

《陇西李府君墓志铭》载：“......苏州常熟县东北卅六里敦行乡崇善里梅李市北大坔村......”《殷氏夫人墓志铭》载：“......常熟县隐仙乡翔鸾里......”按：唐陆广微《吴地记》载常熟县二十四乡，未列出乡名；宋初人增辑《吴地记后集》列常熟县积善、开元、太平、感化、南沙、双凤、崇素、端委、归政、郭行、升平、思政共十二乡；包括北宋《元丰九域志》和南宋宝祐《琴川志》所载常熟九乡中均无平原乡、隐仙乡、敦行乡之名。因此，这几块墓志中所涉及的乡名，可以补常熟地方史志之缺。

而且，根据这几块墓志上的记载，我们可以知道，在五代吴越国时期，常熟基层的行政建制有县、乡、里、市、村五个建置，这几块墓志亦为我们研究当时的基层政权的结构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

其三，这几块墓志中出现的“梅李市”“骨里”“练塘市”“冶塘村”这些地名，在今天的常熟仍然存在，可以说，这几块墓志是常熟这些地名最早的“文献”。

这些墓志的发现和征集，为我们研究常熟乡镇名称的演变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资料，亦是常熟悠久历史的象征。

03

兵制

这几块墓志中，涉及到兵制的有《殷氏夫人墓志铭》里的“......中吴罗城四面巡捡使，累充镇遏使......”《邹府君墓志铭》记载的“......长曰廷辇，充练塘寨副将......”。

首先，罗城是唐末五代兴起的，在唐末黄巢起义后，全国进入了藩镇割据的局面，军事将领逐渐进入地方政权的中枢，有着较高的地位，各个州县逐渐建立了罗城、夹城等，以维护中心城市的安全。

根据墓志中出现的“中吴罗城四面巡捡使”，可以知道在五代时，中吴这个城就有罗城了。“累充镇遏使”，则说明殷夫人的祖父比较受到当时吴越国统治者的重视。但是常熟地方志书上却没有此人的记载，因此，可以补充地方志书之缺。

摘自：常熟博物馆 李前桥 《江苏常熟出土的六方吴越国墓志解读》

小贴士

常熟，简称虞，是一座千年古城，苏州市代管县级市，是吴文化发祥地之一。常熟地域内行政区域划分始于唐代。《吴地记》称：常熟“管乡二十四”，其后集又载“常熟县十二都”。唐武德七年（624年），常熟县治移至海虞城即现之虞山镇，隶于吴郡。五代十国期间，常熟属吴越国。

彭城即江苏徐州。原始社会末期，尧封彭祖于今市区所在地，为大彭氏国，徐州称彭城自始起。春秋战国时，彭城属宋，后归楚，秦统一后设彭城县。楚汉时，西楚霸王建都彭城。西汉时属楚国，东汉属彭城国。三国时，曹操迁徐州刺史部于彭城，彭城自始称徐州。魏晋南北朝各代曾设彭城国或徐州，都城或治所多在彭城。隋时设徐州，后改彭城增添郡，治彭城。唐初，徐州与彭城郡名称多次互易，中后期为节度使驻地。五代时各朝置有徐州，治彭城，领七县。

供稿：陈列管理部 方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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