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托卡尔丘克到古尔纳,诺贝尔文学奖爆冷是一种狡猾的策略?
每年10月颁发的诺贝尔文学奖的余韵,总能影响出版界、文学界很长一段时间。2021诺贝尔文学奖再度“爆冷”颁给坦桑尼亚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自2018年曝出评审丑闻后,回顾近几年的诺奖得主,“爆冷”似乎成了常态。2019年10月揭晓的2018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波兰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同样有点“冷”。
除了两篇短篇小说,今年新科诺奖得主古尔纳的作品目前尚无简体中文版引进出版。在托卡尔丘克获诺奖前,她的作品中译本也只有《太古和其他的时间》《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两部。短短两年内,仅浙江文艺出版社推出的托卡尔丘克作品系列已出版《怪诞故事集》《衣柜》《糜骨之壤》《玩偶与珍珠》《世界坟墓中的安娜·尹》《世界上最丑的女人》等6部,总计10部的作品系列将在未来两年内出版完毕。
诺贝尔文学奖有没有规律可言?在朵云书院旗舰店举行的托卡尔丘克新书《世界坟墓中的安娜·尹》分享会上,评论家、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王宏图提到一个有趣的观点:诺贝尔文学奖每隔几年会颁给瑞典学院认为很有价值但不被大众知晓的作家,授奖的目的就是推介这些作家。但假使每年都把奖颁给小众作家,又会让人们对其信誉产生怀疑,因此产生了一种“狡猾”的平衡策略,每隔几年又会颁给众望所归的大作家。在王宏图看来,冷门与否只是相对概念,在英语是主导性语言的情况下,读者对其他语种的作家关注相对较少;某种程度上,诺贝尔文学奖为读者提供了认识更多主流出版渠道之外优秀作家的窗口。
托卡尔丘克是历史上第15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作家。出生于1962年的她毕业于华沙大学心理学系,1989年凭借诗集登上文坛,著有长篇小说近十部,中短篇小说集多部。最新出版中译本的《世界坟墓中的安娜·尹》是托卡尔丘克声称最喜爱的自己的作品,将4000多年前的苏美尔神话《伊南娜下冥界》放置于未来世界,重述了女神安娜·尹下到冥界的故事,将“创世”神话与“废土”科幻、“赛博朋克”冒险等当代小说元素融合,重新审视和思考人类社会的秩序、生命的来源、人类未来的走向。
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马凌眼中,《世界坟墓中的安娜·尹》是一部看似简单其实复杂的作品。“这部小说比较迷惑读者,第一次看会觉得是处理得比较简单的一部作品,但它属于细思极恐式的,修改了原始神话的很多元素。”
在科技发达的当代,作家重写神话的冲动从何而来?王宏图认为,神话不仅是一种文体,还是认识世界、感知世界的一种方式,“我们经常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感到迷失了自己,因此想要诉诸包含很多生命密码原型的神话,寻求生命向前发展的动力。”
比起长篇小说,马凌更钟爱托卡尔丘克的中短篇,原因是:“托卡尔丘克大量的长篇小说都是由碎片整理而成的,因此每一个中短篇小说都可以看作是完整的一片。根据托卡尔丘克的理论,碎片中可以蕴含宇宙,看中短篇小说就能体会到托卡尔丘克的创作魅力。”
马凌提到《睁开眼吧,你已经死了》《岛》《变形中心》《衣柜》等几篇中短篇,就像诺奖授奖理由表示的一样,“托卡尔丘克经常会越出界限,给我们生命的震撼感”。王宏图表示,托卡尔丘克令他印象深刻的正是对“越界”的表达,他把《变形中心》与卡夫卡的《变形记》进行对比:“托卡尔丘克认为宇宙是平衡的人、植物、动物,有一部分受到污染、不平衡,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得到平衡。因此当你处于人的世界中,你的生命被玷污的时候,如果你要恢复生命的元气,你也要付出代价。”
“世界中存在大量无名者、小人物、边缘人,平常没有被大家所关注的东西,包括动物、物件,有没有人可以替他们开口说话?这是‘温柔的讲述者’的核心,让我们注意到平常未被关注到的、新闻不会报道的东西。”马凌分析托卡尔丘克提出的“第四人称讲述者”概念——“很多当代小说家笔下,新闻占了相当大的位置,甚至直接根据新闻改写,但托卡尔丘克反其道而行之,她让我们看到了很多过去没有看到的东西,这是‘第四人称’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