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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这个想卖牛仔裤的作家,写出了激励几代中国人的故事

2021-11-03

1987年底,话剧《路遥》编剧唐栋在陕西省作协门口的一间平房第一次见到路遥。“那间老旧的平房,位于从作协大门进来约二十来米右侧。朋友带我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屋里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煤烟味;路遥猫着腰背对门口,正在给取暖用的炉子里添煤,他可能给呛着了,不停地咳嗽。”

34年后,11月13日、14日,唐栋编剧、西安话剧院创排《路遥》作为“演艺大世界、艺聚大上海”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剧目首次登陆上海,在上音歌剧院上演。今年6月,该剧入选“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是展演中陕西省唯一一部赴京演出剧目。

唐栋对于初次与路遥交流的情景历历在目,“路遥丝毫没有要跟我掰扯一下文学的架势,而是打开一包烟,问:抽吗?我说:‘抽,你尝尝这烟,新疆的红雪莲。’他接过‘红雪莲’闻了闻,还给我:‘这味道冲,抽不惯,我抽红塔山。’这时我发现,他拿烟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已经被烟熏成黄色,这是长期抽烟留下的痕迹。他抽烟很用力,几口就吸完一支,然后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我借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发现地上竟然铺厚厚一层烟头。他见我惊讶的样子,说:‘这砖地,潮,老鼠还爱打洞;烟能防潮,老鼠也怕这味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图个方便,弄个烟灰缸,几下子就塞满了,不停地去倒,麻烦。’我看着他书桌上堆积如山、略显凌乱的书稿(这些书稿应该就是小说《平凡的世界》第三部),心里明白,这些都是貌似合理的解释,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把这些烟头当成了创作中的压力或者动力,有心理暗示的作用,每天看着它、踩着它、眼见它一点点增多,是一种什么心境啊?只有苦行僧般写作的人体味得到。”

1992年11月17日,路遥病逝,享年42岁。那天唐栋正在兰州写一部中篇小说,听到噩耗后,他放下笔,走到黄河边上点上香烟,“我抽一支,给路遥一支,直到我随身带的半包烟抽完,我面前的石头上摆了六支。”

话剧《路遥》用现实生活与文学艺术相结合的叙事手法,多重空间交错展示,把路遥的创作境界与人生境界相互交织,还原出路遥的一生。1982年小说《人生》发布,全国刮起一场“路遥风暴”,获得中国第三届茅盾文学奖的《平凡的世界》更是在读者心中立起一座丰碑。

评论家李龙吟直言,把当代名人的事写成戏,要冒很大风险,“媒体对他的宣传几近饱和,并且先入为主;观众自认为对他很熟,容易用自己的印象和戏剧舞台上的人物对位,对不上,就说不好。”

唐栋说,写路遥,不能简单地写成路遥几部主要作品的创作过程,或是人们熟知的几个生活片段,而是要将他的生活轨迹、创作轨迹、精神轨迹与时代轨迹扭结在一起,“塑造出一个鲜活的路遥来,即熟悉的路遥,陌生的故事;贫困的路遥,富足的精神;平凡的路遥,非凡的人生;真实的路遥,自身的缺陷。”

话剧中的路遥从黄土高坡里走出,但父母乡亲时不时地来城里找他。他们对于出了名的大作家路遥,总有许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请托。父亲要求他多为自己的兄弟姐妹谋出路,弟弟希望他能帮忙安排一份更加轻松的工作,同学重金请托他用作家的笔为自己扬名,女儿盼着爸爸能多陪陪自己……穿插登场的配角人物,让观众看到作家路遥的另一面。他并不是那么坚定,他渴望成功、寻求关注;面对亲人的请托,他默默承担;面对妻子的抱怨,他想过换个营生;面对生活的拮据,他尝试所谓的“有偿写作”,于是舞台有了一个喊着想卖牛仔裤、想干运输队的作家。

但最终路遥还是用生命完成了《平凡的世界》:“我永远记得与我的文学导师柳青的一次谈话,他对我说:‘从黄帝陵到延安、再到李自成故里和成吉思汗墓,这么伟大的一块土地没有陕北人自己写出的几部厚重作品,是说不过去的。’”

唐栋说,路遥的人生给我们启示:文学创作也是一种平凡的劳动。一个真正的作家,必定爱生他养他的土地,必定爱他心之所系的人民。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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