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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散文|捶布石

2021-11-18

文/侯凌肖

小时候,老家的宅院中有棵大梨树,生长在西屋的窗台旁,梨树下放着块长方形青石板(长约60公分,宽50公分),大婶大娘们叫它“捶布石”。那时,农村妇女往往会在春、秋季节,将纺织的棉布或被面桨洗后,要拿到“捶布石”上敲打,“配套”的设备人们俗称“木棒槌”,有一尺多长,是张箩旋锭子的匠人旋出的木棒槌。

记忆中,芬芳四月间,当庭院中的梨花一簇簇绽放在枝头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大婶、大娘们,掖下夹着布匹、拿着棒槌到我家捶布。于是,“梆梆”的捶布声从院子里飞出,声音会在村庄的上空传得很远很远……那声音,交织在鸡鸭牛羊的呜叫声里,仿佛在演奏农家详和欢乐的交响曲,让人陶醉和欣慰。孩提时的我出于好奇,很想一显身手,尝试着帮母亲捶布。于是,左缠右磨要过母亲手中的棒槌,双手攥着把柄高高举起,用力朝布匹砸了下去。结果,震得双手木麻,棒槌也“梆”的一声弹了出去,差点砸在自己脚上,被母亲严历地喝斥了一顿:“还能不?一边玩去!”自己不得不悻悻走开。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物质匮乏、布票、粮票流行的时期。庄稼人很少买到精细的布料,农村妇女做得床单、被面,都是通过手工纺棉织布做成的粗布,如同现在制作的“鲁锦”。织布的线子是经过印染浆洗过的,用织布机织出五颜色六色的图案,十分精美漂亮。为了使织出的布面更加柔软板整,就需要揉洗、捶布了。

在捶布之前,大婶大娘们会把半湿半干的粗布叠得方方正正,然后放在捶布石上,用棒槌一遍遍敲打。其目的就是让浆洗过的布面更平展、柔软和舒贴。接下来的“程序”是“挣布”。所谓挣布,就是两人先把捶好的布匹展开,各执一头,向反方向拉拽,如同拔河游戏一般,不同的是要两人同时拉,同时松,反复多次,直到布匹平展不显绉折才会“收工”。挣布的任务必须由两个人完成。母亲心境好,古道热肠。每当看到大婶大娘来我家捶布,事先她会丢下句话:“需帮忙,碱我声!”母亲虽不识字,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为人处事却深谙“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道理。习惯了,大婶大娘都乐意让母亲帮忙,母亲随叫随到,丢下手中的活计赶快来帮忙。一边有节奏地挣布,一边与人家拉家常,有说有笑,聊得十分开心。虽是举手之劳的帮忙,却拉近了邻里之间的关系,使邻里更加亲近、融洽、和谐。

记得那时邻居有个姓张的老太太,她辈份低,称呼母亲“大奶奶”,裹着小脚的老太太一到我家,“话闸子”便打开了。边捶布边与母亲拉家常,时而大腔时而小语,东家长李家短,像“机关枪”式的不停梭子,聊个没完。那时我还小,对老太太昏天黑地唠叨很反感,我故意扯母亲的衣襟让她拿这拿那,惹得母亲心生烦恼,小声训我:“大人说话哩,别多事!”看到这阵势,老太太很知趣,麻利地收拾布匹搭讪着走人。老太太走后,母亲仍余气未消,接着又把我教训了一顿:“咋能撵人家走呢?左邻右舍的,得罪人家不好,要尊重老年人!”从此,我记住母亲的话,对来我家捶布的邻居再也不敢多事了。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捶布石,作为乡愁的物件,见证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的艰苦岁月,老梨树下那“梆梆”的捶布声,也早已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中,但捶布石的坚韧、慈母的善良却永驻我心间!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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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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