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vs章质夫:他只是次了个韵,却整得比原作还火
北宋时期,政坛和文坛高度融合,文豪和政客以家族共荣的形式抱团而生,著名的有三苏、三王、三章、二宋、大小晏等等,其中,苏王章三家的纠葛最为复杂。
苏轼和王安石政见不一,但与其弟王安礼关系甚好;他与章惇是官场对手,但与其弟章楶(字质夫)却唱和甚多,交情不浅。
著名的乌台诗案以后,苏轼被流放到了黄州。那是他人生中落差最大、条件最苦的一段时光。
这时,很多明哲保身的朋友都离他而去,而远在边疆打仗的章质夫却常常写信安慰他,给他生活和精神上的资助。
有一次,他给苏轼寄了一首词。
1章词《水龙吟》:杨花雨,美人泪
水龙吟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摇荡,有盈盈泪。
燕儿忙,莺儿懒,花儿凋残。堤上的柳絮纷纷扬扬,随风乱舞。它随意地粘在青枝绿叶上,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它们舒卷着游丝,静悄悄钻入庭院,在春阳之下,院门之内轻飞乱舞。又紧挨着珍珠帘幕潜入闺房,时而清扬,时而盘旋,似乎要垂垂落下,却又被风轻轻扶起。
这时,罗帐里刚刚睡醒的美人,奇怪地发现她的绣床粘满了琼花玉屑,无数的香球似乎刚刚团圆,又被窗风吹碎。
她抬眼望去,看见蜂儿粘着花粉,鱼儿戏着池水,而那遥远的长安路上,她似乎看见她的情郎正跨着金鞍游冶章台,蓦地,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自宋以来,词以婉约为正,以阴柔为美,所以男儿写诗常以女子为模特。这首词就是借落花游絮的轻绵无骨来象征深闺少妇的落寞无奈,抒情指向和表达主题都十分明确。
在手法上,他主要采用的是动静结合的方法。
环境渲染上的动静搭配。
静的是青林、深院、长门、珠帘,这些都是这位深宅美人的居住环境,静中透着清冷;动的就是纷纷扬扬的柳絮了。
它似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无形可定,无迹可追,就如这深闺女子的落寞情怀,虽然填满胸臆,却无处可诉。
这些描摹,表面上是写景,事实上字字句句都带上了人的烙印,为下阙的铺开埋下伏笔。
情感刻画上的动静搭配。
女子的表象特征是静态的,她浓睡刚醒,她静望窗外,她默默流泪,但是她的内心世界却是在翻涌奔腾的。
蜂儿鱼儿的活动让她想起了远行人在灯红酒绿下的生活场景。
她的牵挂,她的孤独,她的埋怨,她的妒忌交织翻涌,如五味打翻,所以她默默流下了眼泪。
这首词在内容、架构和手法上都十分精巧严密,体现了词人的匠心。
苏轼接到之后,细心吟咏把玩数日,爱不释手,最后忍不住,乘兴步韵了一首,竟成传世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