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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甫写诗碰瓷李白,诗圣诗仙谁高谁低?

2020-09-14

李太白高歌“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杜子美沉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两者的诗词十分相似,是巧合,还是后者的致敬?

一个是“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仙气飘飘的诗仙;

一个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沉郁顿挫的诗圣。

这两首相似的诗又隐藏着诗仙和诗圣怎样的故事?

先从李白的那首诗说起。

开元十二年,也就是公元724年,那年李白二十三岁。

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李白决定要离开四川,出去走走。

他走水路乘船远行,经巴渝,出三峡,一路轻舟东下,直向荆门山之外驶去。

毕竟这是李太白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出远门,

此时的他血气方刚,准备仗剑天涯,豪情满腔。

再加上这一路的景色,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情怀,挥笔写下了这首《渡荆门送别》。

《渡荆门送别》

唐.李白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译文:

自剑门之外的西蜀沿江东下,我来到楚国境内作一次旅游。

高山随着荒野出现渐渐逝尽,长江进入了莽原也缓缓而流。

波中月影宛如天上飞来明镜,空中彩云结成绮丽海市蜃楼。

我依然怜爱这来自故乡之水,行程万里继续漂送我的行舟。

李白走出四川那年,杜甫十二岁,此时的杜甫还只是小有名气,靠着父亲杜交兖州司马的差事,童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随着家境破落,杜甫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公元765年正月,杜甫五十三岁,他毅然辞去了节度使参谋职务,加上后来好友严武的死去,杜甫似乎没了存身之地。

他凄孤无依,也决意离蜀东下。

他的离蜀和李白的离蜀是不同的,

一个是一路高歌,仗剑江湖,潇洒自在,

一个是报国无门,郁郁寡欢,伤心离开。

路上的一江夜色,是太白离蜀的那江夜色,只是,他却提不起精神。

他满目苍凉,默默写下了这首《旅夜书怀》。

《旅夜书怀》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译文:

微风轻轻吹拂着江岸边的细草,深夜江边,泊着桅杆高耸的孤舟。

原野辽阔,天边星星如垂地面,明月在水中滚涌,才见大江奔流。

我的名气,难道是因文章著称?年老体弱,想必我为官也该罢休。

哎,我这飘泊江湖之人何以比?活像是飘零天地间一只孤苦沙鸥。

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

杜甫此刻还是想念李白的。

他想到了李白,想到了这个他唯一佩服的人,想到了李白离开四川时的“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四十年过去了,四川已不是太白那个四川,杜甫也不再是那个杜甫。

好像江湖仅剩漂泊,天地仿佛只有自己。

明朝胡应麟在《诗薮》里评价道:“山随平野阔,江入大荒流”,太白壮语也;杜“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骨力过之。

的确,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是李白当时眼中的瑰伟世界。

李白意气风发、年轻气盛,抬头便是乾坤朗阔,江流千里,紧接着是“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的妙异景象,寥寥几句,气象万千,自是壮语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则是杜甫几近老病之年困迫流转时所作,

地阔星低,一马平川,无遮无掩;

月破波涌,目随浪走,大江奔流。

这两句大笔勾勒出一种雄浑浩阔,但又寂寞空旷的意境。

壮阔之中见沉郁,雄浑之外显悲凉。

灿烂的星空、辽阔的原野和汹涌的江流,无时无刻不显示出作者的渺小和悲苦,

沧海一粟,吾生须臾,甚至还有几分苍凉和恐惧。

这或许便是杜甫历经沧桑后的心境吧。

但即便如此,杜甫呈现的画面还是浪漫的,这便是诗圣的格局。

毕竟孤独谁都有,但孤独如“天地一沙鸥”却只此一家。

或者说,李白的诗给人一种年少的欣喜,但不足以让人太多带入,毕竟论喜悦没有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迫切和感觉的冲击。

而杜甫是几十年波经风霜后的抒发,让人有种产生一种心理的共鸣,仿佛此刻的杜甫便是自己的缩影,茫茫浮生漂泊,天地一沙鸥。

这里杜甫在致敬李白,是更胜一寿,毕竟一个是饱经风霜的老者,自然比二十三岁的少年更有人生的体会。

就像清·金圣叹在《杜诗解》中评价杜甫的这首诗一样:看他眼中但见星垂、月涌,不见平野、大江;心头但为平野、大江,不为星垂、月涌。千锤万炼,成此奇句,使人读之,咄咄乎怪事矣!

或许此刻便是高下,或许也不存在高下。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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