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五湖四海》：石钟山塑造的不只是刘天右一个人

作者：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 苏 琳

文学是给有梦想的人准备的，军人出身的石钟山心里有一棵树，赤诚是这棵树的种子，渐渐长成系列文学作品的参天之树。石钟山的新书近日面世，它就是长篇小说《五湖四海》。作家石钟山是有修为的，他笔下塑造了众多的军人形象，这一次的主人公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农籍军人刘天右的风雨进阶路。

《五湖四海》以刘天右参军、转业、创业的人生历程为主线，展现了近40年来中国社会的变迁。其间他经历了大裁军、文艺团体改革、商品倒卖潮、停薪留职下海潮、进城务工潮……时代就像一个舞台，刘天右以自己的奋斗经历，向我们展示了一曲励志之歌。石钟山塑造的不只是刘天右一个人,而写的是千百万个刘天右。

小山村迈向城市的进阶之路

小说是对存在的探索和发现，“存在”是人的可能性的场所，对于个体而言，我们总要探求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在这里，“存在”是指一切可成为的，一切所能够的。换言之，小说家是以自己的方式、自己的逻辑通过对现实生活的描述，去发现思考“存在”的复杂意味。小说是对确定性的怀疑，是对可能性的发现，“存在”只存在于小说家的发现之中。石钟山善于挖掘军旅生活中人物丰富的生命情态和心灵世界，对农籍军人刘天右的人生经历在语言的塑造中进行了富于生命痛感和思辨意味的追问，表现出作家对个体“存在”的现实回应。

刘天右形象的塑造，将独特性与真实性巧妙地合二为一，并且，将现实和理想也进行了有机的融合。通过这样的方式，使人物既具有非常鲜明的个性，又显得十分真实。刘天右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常人所不具有的坚定、勇敢和执着。《五湖四海》整体情节上，叙事有老式情节，如：兄弟抓阄改写命运，农村与城市之间的矛盾等。但其情节不落俗套，魅力无穷，新鲜好看，究其源，是因为混合了以下几种元素。

一是军人故事。刘天右出身农家，因父亲过世，因缘际会被部队特招为文艺兵。接下来的经历都离不开部队这个大环境，如提干、因谈恋爱被分配到艰苦的大风口边防点、调回军区文工团重操旧业、因裁军而转业等，刘天右丧妻后，也是在战友们的帮助下，承包了歌舞厅并将其命名为“迷彩”。

二是励志故事。刘天右出身农村，和城市显然是两个世界。进入部队后，刘天右展现出极强的进取精神，到部队后的训练十分刻苦，技艺提高很快，当兵两年就入了党提了干；即便是分配到边防哨点，他也恪尽职守，期待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给母亲和弟弟带来好日子；后期，刘天右自主创业，遭遇到了困难，他以永不服输的精神化险为夷。

三是爱情故事。《五湖四海》中，刘天右的情感线鲜明，有两条线：第一段是和秦军长的养女付瑶之间的恋情，第二段是和商业厅长的女儿葛笑笑之间的恋情。这两段各具特色的爱情故事，贯穿了刘天右的人生经历，推动了故事的情节发展，有看点，易共鸣，耐人寻味。城市女孩与农村小伙子，不同的地域身份是石钟山塑造的二元矛盾，也是这本书中呈现的爱情故事遭遇险阻和困境的主要原因。生活环境、成长境遇以及家庭观念的不同，锻造了刘天右的情感走向。

刘天右的两段恋情

这本书不仅表现了一种战士精神，同样也展现出一种温情的爱情，这便是刘天右和付瑶的爱情。翻开《五湖四海》，当再次开启这段奇妙的历程时，那个年代未免离得太过遥远，但当我们重温这段温情的爱情时，似乎仍能感受到在树林里，一对“师徒”温馨学习的情景，悠扬的乐曲声是他们懵懂的初恋见证。

初恋无疑是最浪漫的，然而农村出身的刘天右，和城里干部家庭长大的付瑶，无疑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刘天右提干，第一次登门拜访付瑶父母的时候，这段美好的像是未经风霜的花朵般的理想爱情，渐渐输给了现实。刘天右在付瑶母亲的干涉下，被调往基层；付瑶也在母亲的安排下，嫁给了另一个男人。文中的这份爱情，有青涩的少男少女自己的担心，有他们的误会，更有他们的别离。两个人的相遇是最美好的事物，但时光却没有延续这样的美好。后来当刘天右和付瑶再次相遇，已经物是人非。作者的语言是极为巧妙的，很多伏笔暗示了二人的走向。

付瑶在第一次看刘天右在台上吹奏唢呐的时候，就已经迷上了他。后期他们这段恋情的最大阻力，来自付瑶的母亲：王香梅。在塑造付瑶母亲这个女性形象的时候，也可以看出石钟山出色的构思。在缓缓行进的小说走向中，作者经由付瑶的口，向我们揭示了王香梅反对并干预付瑶的情感生活的原因。其根本原因在于刘天右和付瑶父亲的神态，在台上演出的样子等各方面都有重合之处。后期，当付瑶明白了母亲阻拦她和刘天右在一起是因为深爱父亲时，她理解了母亲，原谅了母亲。

刘天右的第二段感情，是和葛笑笑之间的。刘天右起初选择葛笑笑的原因并不单纯，因为葛笑笑的父亲是商业厅长。为了达成和葛笑笑的婚姻，他甚至谎称自己是孤儿。在下文的论述中，作者向我们呈现的刘天右是深爱着自己的妻子葛笑笑，但这份爱更大程度上源自葛笑笑让刘天右找到了自信，葛笑笑的宽容让刘天右的心理上满足了自己身为男人的想象，让他真真正正想要踏实地在这个城市拥有一个家。

透过小说的细节去默默体会和感悟，这样的阅读体验润物细无声地带着我们去思考，对当下年轻人的爱情观也有启发意义。小说中两段爱情故事为我们揭示出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事实：真正的爱情往往并不奢华，没有过于理想化的藻饰，而是隐藏在朴实和平淡之中。现实社会，有些爱情往往并不纯粹，总是掺杂着欲望和名利，爱情中很多原本值得期许的幸福和美好有时也会因不可抗拒的外力而无奈收场，令人扼腕叹息。诚如作者在小说里宣示的那样：爱情，可以是两人拥有同一个梦想，也可以说是相濡以沫后的一种责任和奉献。

小说的写作手法也颇具匠心。作者收放自如地层层设置悬念巧妙斡旋，采用抽丝剥茧的手法，一丝一缕地把用迷雾包裹的内核层层剥开，让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逐步还原故事的真相。作者的文风朴实，符合军旅生活的朴素，接近现实，颇富哲思。

军旅题材书写时代精神

如果说这本书所想表达的精神是什么，我想说，是一种战士的斗志。在描写刘天右的时候，作为军人出身的石钟山，他笔下的主人公形象几乎离不开军人。作者可能是看见了自己，并将这样一种精神寄托在刘天右身上。当代的军旅长篇小说在刻画人物形象时，不但注重生活经验的书写，更力图反映新时代精神。石钟山的《五湖四海》写的是奋斗者的故事，通过主人公刘天右不平凡的经历，描摹出军人的情感和精神世界。这启迪我们青年作家，在书写当代题材的作品时，不但要立足于现实的真实性，更要引导时代的精神取向，要写出时代的变化与个人的成长。

文学作品应该率先吹响时代前进的号角，军旅题材的作品要把握时代的律动，在新时代发出激越明亮的强音。时代是出卷人，军旅作家是文艺战线重要的答卷者。创作上，需要与时代同步，呈现当代军旅生活真实的经验和处境，传达新时代军旅生活的独特样貌，呈现军人在时代巨变中负重前行的生命姿态、无限忠诚的价值坚守、阔步向前的担当作为。小说中的主人公刘天右就是时代的见证者。

军旅作品要与中国革命和建设波澜壮阔的历程同频共振，以崇高的审美品格挺立在时代前沿，推动了文化精神向高处跃升。艺术可以放飞想象的翅膀，但一定要脚踩坚实的大地。新时代军旅题材的文学创作必须要综合宏大叙事与生活叙事，英雄叙事与日常叙事，呈现出新时代宏大壮美的奋进画卷。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