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200周年:他的一生和作品一样复杂迷人
27岁被捕,在临刑前最后一刻被赦,侥幸拣回了性命;在流放西伯利亚10年后浴血重生,重新返回文坛;为躲避债主的纠缠逃往国外,因生活窘迫而染上赌瘾……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和他的小说一样,坎坷曲折,复杂迷人。
2021年11月11日是伟大的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200年诞辰。10月31日(周日)下午3点,社科文献索·恩联合看理想邀请到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作家、翻译家刘文飞,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俄罗斯文学研究室主任、博士生导师侯玮红,以及独立文化记者、青年作家柏琳,一同做客建投书局·北京国贸店,探讨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的时代,以及在今天阅读陀氏传记与作品的意义。
活动现场
德语世界首部陀氏传记
对读者来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每一部长篇巨著都是一次终生难忘的阅读体验。作家的一生也和他的小说一样,从内到外充满了戏剧性,令人为之扼腕。
由安德里亚斯·古斯基(AndreasGuski)撰著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传》最近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安德烈亚斯·古斯基是瑞士巴塞尔大学斯拉夫语言文学系教授,德国陀思妥耶夫斯基研究权威专家,曾撰写过多部有关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专著。这部传记作品是25年以来德语文学界的第一部陀氏传记。
在书中,古斯基生动地描述了作家在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下坎坷的一生:27岁被捕,在临刑前最后一刻被赦,侥幸拣回了性命;在流放西伯利亚10年后浴血重生,重新返回文坛;为躲避债主的纠缠逃往国外,因生活窘迫而染上赌瘾。
古斯基用流畅的文字,回顾了陀氏政治的立场变迁,以及为了靠写作谋生而付出的无数心血:他创作了《罪与罚》,这部托马斯·曼口中“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悬疑小说”;他以戏剧性手法,犀利而细腻地揭示了人类心灵中最黑暗、最隐秘的心理活动;他对现代社会本质的深刻揭露,使他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预言家”(阿尔贝·加缪)。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那些充满张力的画面以及对人性的不断拷问,都在这部陀氏新传中通过作者的传神之笔,清晰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陀氏是“所有矛盾的集大成者”
在新书分享会上,柏琳提到,陀氏的一生充满了各种分裂性,古斯基从陀氏复杂坎坷的一生提炼出了两个关键的点。
独立文化记者、青年作家柏琳
一是作为作家的分裂性。“在陀氏写作的19世纪中期,从西伯利亚回来的这段时间,职业作家在俄国的社会地位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据古斯基的论述,陀氏很想成为以文学为生的人,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成为职业作家后会损失他的独立性。”二是个人思想层面的分裂。柏琳说:“因为西伯利亚的苦难岁月对于他后期的思想形成是决定性的。从此以后,对世俗生活的渴望和在宗教意义上对新生的渴望,这样一种分裂时刻缠绕在他的思维之中。”
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作家、翻译家刘文飞
在刘文飞看来,第一个层面的分裂相对来讲比较表面化。在作家的职业性和作家的自由度之间,在职业写作和纯粹的文学家之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分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他把写作当成是一个思想武器,同时也是一个赚钱的工具,即便有分裂也很表面化。”
而第二个与宗教相关的分裂性则要深刻得多。刘文飞说,陀氏一生都在关心人类善恶的斗争,自由和信仰的关系,以及俄国和欧洲的问题。陀氏晚年提出“俄罗斯理念”,相信只有坚守东正教传统的俄罗斯人才能肩负拯救世界的使命;同时陀氏认为人的内心是一个战场,善和恶、上帝和魔鬼在中间搏斗,但往往没有输赢。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但他留下了这些问题。刘文飞说:“对于个体的人而言,他让我们看到了人本身的深刻和复杂;而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他让我们看到俄罗斯这个民族的发展过程的艰难和慎重,这个复杂性就体现在他的作品的人物中间以及他所理解的俄罗斯的民族属性上。”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俄罗斯文学研究室主任、博士生导师侯玮红
侯玮红则将陀思妥耶夫斯基遭遇的“分裂”或“矛盾”归纳为“肉身的安顿”和“心灵的安顿”两方面。“他一生都是为健康所困扰的人,在他的作品里,我数了数那些疾病,癫痫当然是首先的,然后是呼吸道,肺梗阻,然后是头晕、眩晕,心理上多疑、焦虑,等等。他非常矛盾,一方面生存都成问题,另一方面赌博、嫖娼,还过得很奢侈。”
而在心灵方面,困扰陀氏的最根本的问题是信仰问题,也即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侯玮红认为,陀氏作为一个个体是“所有矛盾的集大成者”,他反映了“人所有精神上、精神上的困顿、矛盾、求索。”
读一读他的作品,你会更了解人的复杂性
谈到在今天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传记及其作品的意义,刘文飞指出,俄国是我们领土最大的邻国,想要了解俄国,了解俄国的文化、文学,了解俄国人的思维方式,了解他们的民族性,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可能是一个捷径,甚至比读一部完整的俄国文化史还来得更贴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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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时代的作家中,他可能是以文学的方式介入人的内心最深的人,所以你读一读他的作品,不管是沉重还是痛苦,你可能会更了解人的复杂性。”
同时,刘文飞也表示,文学从19世纪延续到现在,其写作、传播、阅读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古典和现代之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个转折和延续。因为小说写作的现代性开端首先出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
刘文飞认为,如果读者一时难以接受现代派文学或者后现代文学,可以回过头来,回到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回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源头上来。“一句话,文学的审美要想获得某种进展,可以从陀思妥耶夫斯基读起。”
侯玮红则指出,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当代的俄罗斯文学,因为陀氏的影响是渗透在当代作家的血液中的。比如马卡宁的《地下人》是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记》的戏仿。奥列格·帕甫洛夫的作品里弥漫着强烈的陀氏小说的氛围,“可以说从骨子里都透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