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花语-刘云霞

爱情的花语

刘云霞

那时是今年初，上一年的总结还没完成，新一年的计划还未开始，茶几上的水仙花已经开了。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氤氲整个客厅。

我先是惊喜，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凑近花朵嗅着流动的芬芳，随即怅然。这花一开，没几天便是立春了，随后便是谷雨、惊蛰，随后便是夏至、小满，随后便是秋分、冬至······水仙在短暂芬芳之后就只剩下残败与凋零了吗？

水仙不是我种的。我喜欢花，却没有侍弄花的耐心与闲情。每年冬天来临，老公总是到花市精挑细选几个水仙的根茎，洁白的蒜头一般的根茎，放在浅浅的青花瓷盘里，再到江边精挑细选一些精致干净的鹅卵石铺在盆底，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这花生命力极强。每隔三五几天，老公为水仙换一次清水，也不见他加什么花肥。不过，他换水的过程值得一提。他把花盆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穿过饭厅到达厨房一角的洗衣槽旁，再小心翼翼地放下，把“蒜头”拿出来搁在一边，把卵石一颗一颗捡出来，再把水倒掉。然后清洗花盆到光洁亮丽。再把“蒜头”和卵石一样一样一颗一颗捡回到青花瓷盘里，加上清水以后又端回到茶几上。一年又一年，水仙在我生命的寒冬里盛开。一年又一年，他凝视侍弄宝物的目光没有什么变化，凝视中做着梦。蓦然发现，一年又一年的品味、把玩、获得当中，目光下的那张脸越来越不年轻，越来越不丰满。

渐渐地，水仙雪白的根茎长出了修长宽扁的嫩叶，不多时便蒜叶般碧绿葱茏。后来，长长扁扁的蒜叶间抽出了圆鼓鼓的花茎，绿绿的花苞一个一个从花茎上钻出来，羞羞答答的。

花茎越长越长，花苞越来越多，越长越大。不经意间，饱满的花苞膨胀裂开，六片素雅洁白的花瓣围着金黄的花蕊，碧绿的叶子衬托着典雅的花朵，幽雅芬芳，别有神韵。让人心生欢喜：水仙花开了！春天又来临了！

水仙在中国已有一千多年栽培历史。传说水仙是尧帝的女儿娥皇、女英的化身，她们二人分别是舜帝的后、妃。舜帝驾崩后，娥皇与女英双双殉情于湘江。上天怜悯二人的至情至爱，便将二人的魂魄化为江边水仙，她们也成为腊月水仙的花神了。这虽然是神话传说，但水仙位列我国十大名花之一，在六朝时称“雅蒜”，宋代称“天葱”。之后，人们还给她取过不少巧妙、美丽的名字，如金盏、银台、俪兰、雅客、女星等等。花如其名，绿裙，青带，亭亭玉立于清波之上。素洁的花朵超尘脱俗，高雅清香，格外动人，宛若凌波仙子踏水而来。水仙是中国民间新年请供的年花，代表避邪除秽，寓意家庭吉祥如意，表示多情、想你、思念、团圆，在西方则表示爱你、纯洁，象征着爱情。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这些年的春节里，室外要么是当空丽日，要么是阴雨绵绵，我家客厅的茶几上却总是有怒放的水仙。似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黄衣服白裙子，蒜叶是她的头发，微风带起她的衣裙和发梢，她款款行走在碧波荡漾的湖中央。惊叹爱慕的同时，不禁感慨，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水仙年年种，伊人与花香从诗经里蹦出来，在现实的光影里反复跳跃。春天是播种的季节。难道水仙在短暂的盛开之后真的只剩下残败与凋零？今日的绽放不会在秋天结出别样的果实？惊喜与爱慕的同时，隐隐有一种不安与歉疚。一年，两年，三年······年年种下水仙，他满怀憧憬与爱恋种下的我就没有收获么？似乎到今天才懂得，爱情也需要播种，我在不知不觉中收获。

再次俯身，贪婪地吮吸着水仙的芬芳，先前的惆怅豁然松开。我默默注视着这素洁的花朵，轻轻地向她道谢。就像培育花朵，平淡的婚姻与家庭里，爱情无需言语，宁静致远，平平淡淡，付出就是幸福。

然后，我肃然站立，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不要急急落幕。花开花谢，花开花又谢，如瑞雪轻轻在山涧飘落。无邪的水仙就是生活的样子，花谢的声音就是爱情的种子。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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