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副科长》——小说诗潮继《亡灵》《燕子》之后的另一视角
走 召
我做了近10年的“微小说诗”。
对小说诗潮,除了我和孙成龙的“微小说诗”,所了解到公开举起旗帜的,还有刀歹的“诗小说”、赵原的“小说诗”、艾草的“诗体微小说”、陈镜的“诗体小小说”等。此外,皮旦2003年的《大皮庄》,就是小说化的实验长诗,至今小说诗潮难有出其右者;规模更大的,还有2013年老德的《你就是我的王小美》。尽管皮旦老德并没有举“小说诗”的旗帜,但我觉得,他们事实上都是这一诗潮比较突出的诗人之一。这样的诗人当然还有不少;限于篇幅视野,暂不更多列证。
小说诗潮冒出了这么多“创立人”,江湖上遂有了谁先谁后谁创造谁模仿的是是非非。然而,所谓小说诗潮,也不过是诗歌古老的叙事功能以当代的思想、社会、文学观念和语言、形式、手法来演绎而已。很难说是谁“创造”了它;但考察一个人下力多少,理论和作品质量如何,传播和综合贡献如何,还是不难的;说到底,看的还是实力,还是具体的成果。
2017年6月,我和赵原同时受邀参加了郑州的首届中国先锋诗歌流派大会。他代表“小说诗”,我代表“微小说诗”,两人“撞了车”,免不了有所争执。举办方在会前就曾提醒,说我们可以争论,但别打起来了。我的回复是,打起来没必要,说话得有理有据。会上,我对赵原质疑的焦点是:他2014年至今一直打着小说诗派“第一部”刊物的名号征稿。我说,你至今还没出书,我和孙成龙2014年就出刊并取得不小反响的《中国微小说诗》就这样被抹杀了,白马非马?微小说诗非小说诗?你怎么还“第一部”呢?而且,我们的刊物赵原从风的博客看到过并留言,但表示拒不承认。大意是:“这是什么玩意儿?”言下之意当然是他的《中国小说诗选》才是“正宗”。会上争论的结果,是赵原显得理屈,不得不默认“微小说诗”的事实。我也没有穷追猛打,因为我当然也没有权力不让他做“小说诗”。只是觉得,作为一个诗潮,他不该对已经率先取得的成果采取完全的抹杀。
2018年7月,韶关丹霞山举办第二届中国先锋诗歌流派大会。这次我举了“立体诗”的旗,代表立体诗派参加,从理论上将小说化诗纳入立体诗的交叉变体诗之一,赵原仍然代表“小说诗”参加。会上,他讲演后,我发言,主办方正担心我们激烈冲突,但我说的是:小说化诗潮是当代诗歌发展的一个客观的趋势,我们这几家举旗帜的,只是比较敏锐地发现和把握了这一趋势。这一诗潮影响还不大,成果还不突出,我们要做的不是互相倾轧、抹杀,而是互相联合、推介。把它做大了,我们都是有功之人,成果大家看得见;做不大,散兵游勇不成气候,以后历史上就难以留下痕迹;或者被后来的人做大了,就没我们多大的事了。大意如此。赵原也认为没有谁“创造”了这个事物,它原本一直存在,有多个命名者,大家都是倡导和推进而已。会后至今,我们相安无事。
2018年11月,陈镜兄的《杜副科长》付梓,以“诗体小小说”为旗,嘱我写点什么,我表示热烈祝贺。从客观来讲,这是我们举起小说诗潮相关旗帜的几家中不多的成果之一。目前就我知道的,出书的仅有四部:2014年7月我和孙成龙主编的《中国微小说诗》创刊号、2017年7月我的个人综合实验微小说诗专著《亡灵》、2018年上半年孙成龙的并联体微小说诗实验专著《燕子》、2018年下半年陈镜的诗体小小说实验专著(印象中赵原的书仍在编撰,待核)。
说实话,出于一种自我执见,对小说诗潮中出现的几个命名,我认为“诗体微小说”“诗体小小说”容易引导对小说而不是诗的偏重。当然,这里暂不展开这些理论论辩。总之,陈镜兄的深入坚持并作出成果,的确令我侧目;我也开始认真地考虑“诗体小小说”这个概念。从《杜副科长》的文本看,觉得它确实名副其实:各篇独立,有人物、情节,如小小说;整体和重点在刻画人物,侧重人物的客观塑造而不是言外的主观思想情感表达;诗的一面,则体现在语言与情节的“极简主义”提炼以及诗体分行的节奏处理。而我通常认为诗的本质更多地是写诗人本身的思想、情感、灵魂、生命体验而不是客观地刻画人物,即使加入小说化的元素,采取了虚构的人和事。就像我的《亡灵》,虚构,但并不充分刻画人物,多用事象直接或间接地传达自我的生命体验和思想情感;孙成龙的《燕子》,有一个第一人称的“我”,也显得颇具“自传性”。而《杜副科长》,以第三人称叙述,更具客观性,克制诗人的主观性、自传性,把诗笔细腻深入地伸向人物的里里外外、方方面面,的确更倾向小说的一面——这正是我所不擅长的。现在想来,假如都是与我大抵一致的,那世界何必还要他人?所谓“君子和而不同”。《杜副科长》正因为“不同”,才体现其启发性与生长性。
而目前的小说诗潮,有了明确举起大旗的《亡灵》《燕子》《杜副科长》等纸质成书,可以说,是从自发走向自觉的重大标志。
在诗江湖的阅历中,每当我们亮出一个旗帜,做出一点成绩,常听到有人说:多少年前某就有过类似想法,写过不少相关的作品云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坚持,没有将它做成综合、成熟、深入、完整的体系。而一个诗潮的形成,有其自身发展的规律,更需要人为的梳理、整合、构建、纵深、拓展、完善、传播。因此,当前和今后,我们所要做的,是锲而不舍,从理论和作品更加全面地深入;是互相的推介而不是互相的抹杀。一个诗潮做大了,必然会绕不开那些作出杰出贡献的人物;谁是“创立人”,反倒会在其次。历史的淘汰是非常残酷的,投机者终不会留下痕迹。
以此,和陈镜兄以及致力这一诗潮的几位同仁共勉。
2018年12月25日